粉蝶道:“熏香后来又被蔷薇姨娘要了回去,如今不在奴婢手上。”
候婉云笑了笑,道:“这可好办了,既然你说熏香被蔷薇要了回去,那搜搜便知,若是找出来了,人证物证俱在,可就抵不了赖了。当然,若是蔷薇是冤枉的,也正好给她洗刷了冤屈不是?咱们太太秉公办事,自然不会因为蔷薇是太太的陪嫁而有所偏袒的。”
顾晚晴看着候婉云的眼睛,转头对手下的婆子道:“你们现在去蔷薇姨娘的院子里,给我好好的搜,细细的搜!碧罗碧媛,你们两人去看着点,莫要让人在里头动了手脚。”
“是!”
碧罗碧媛领着几个婆子去搜院子,留下厅里几人一片寂静。姜恒仍是素日那处变不惊的样子,姜炎洲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厅里的人都觉得似是过了一天那么长,碧罗碧媛带着婆子们搜完回来了。碧媛手上捧着个小锦带,捧着到顾晚晴面前,道:“回太太的话,奴婢们在蔷薇姨娘院子的枣树下挖出来了这个袋子。”
顾晚晴心头一颤,当候婉云提出搜熏香的时候,她就知道其中必有后手。可是这要求合情合理,当着众人的面,她又不能不搜。蔷薇的院子又不是什么机密重地,素日里人来人往,想要动手脚埋个东西不是什么难事。顾晚晴接过袋子,打开来看,见里头是些干枯的花瓣。
顾晚晴合上袋子,将袋子递给碧媛:“拿去给霍神医瞧瞧。”
霍曦辰接过袋子,闻了闻,又用手指拨弄了几下干花,抬头道:“我虽未见过这些香草,可是有十足把握,这袋子里的香草,和画姨娘被子上的香味,同出一源,是一种东西。”
姜炎洲看着蔷薇的眼神,顿时复杂起来。蔷薇两眼发直,瘫倒在地上,嘴里喃喃念叨着:“我是冤枉的……太太,婢妾是冤枉的……”
候婉云瞧着顾晚晴,再瞧了瞧蔷薇,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姜恒的目光从众人的神情上滑过,最后眼角的余光迅速扫到候婉云的脸色,而后垂着头,吹了吹手里的茶杯。
☆、49扑朔迷离
瞧着蔷薇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候婉云做出一副吃惊惋惜的样子,指着蔷薇道:“素日里母亲带你不薄,姜家上上下下哪个苛待你了?可你居然包藏祸心,做出这等畜生不如的事,你还是不是人!”
而后候婉云泪光盈盈的走到蔷薇身旁跪下,做出十分悲戚的样子,道:“如今人证物证俱在,还请父亲、母亲,替画姨娘主持公道,严惩凶手!”
蔷薇缓过神来,不住的磕头,哭道:“婢妾是冤枉的,婢妾连见都没见过这种什么熏香,更不知道这熏香是怎么出现在婢妾院子里的!”
霍曦辰抬头,看了看跪了一地的主子丫鬟婆子,他本是外人不想牵连进姜家的内宅之事,可是事与愿违,已经有两件事将他卷了进来。前头大奶奶绝子的事还没查出来呢,这会有来了画姨娘难产之事,这姜家看似平静,人口也不多,可是这事情却还真不少。
霍曦辰有些心烦意乱的拨弄起手里的干花来。
顾晚晴定定的盯着蔷薇,她心里头知道,这事背后绝对是候婉云动的手脚。可是就如候婉云所说,人证物证俱在,就算蔷薇长了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
顾晚晴望着蔷薇,又看了看粉蝶,陷入深思。她脑子里飞快的转动,想着事情的破绽。忽然,顾晚晴脑中灵光一闪,似乎是抓住了什么。她对翠莲道:“去将粉蝶收来的玉簪子和镯子呈上来。”
翠莲照做,将两样事物用托盘呈上。顾晚晴瞧着那首饰,姜家分发给主子的首饰都是由专门的店里订做的,而这两样事物,从做工样式来看,应该也是出自那家店。这就说明这玉簪子和鎏金手镯是姜家分发给各位姨娘的。
顾晚晴脸上露出了抹笑,道:“我瞧着这首饰都是姜家分发的份利,去将库房的管事叫来,再带上发东西的账簿,咱们来瞧瞧这到底谁屋子里的东西。”
粉蝶的脸色忽然变得煞白起来,配上肿胀的脸,显出诡异的紫青色。翠莲忙往库房跑,请了管事的婆子和记账的管事来。
没过一会,翠莲领着两个人进来。那两人一老一少,老的年逾五旬,是个胖乎乎的婆子,年轻的约莫着十几岁的样子,长的颇有几分姿色,就是身子瘦弱的很,脸色发白,瞧着怯生生的,怀里抱着本厚厚的账簿。
这胖乎乎的婆子,是如今库房分管的张婆子,张婆子是姜家的家生奴婢,世世代代服侍姜家的主子们。而这抱着账簿的少妇,则是周账房的妾室,柳月。
张婆子和柳月进来,双双跪下磕头。顾晚晴让翠莲将盘子端给张婆子和柳月看,道:“张婆子,你掌管姜家库房多年,你瞧瞧这两样首饰,是否是经由库房之手发放的?”
张婆子拿起了玉簪子细细的看了看,又捏着鎏金镯子仔细观察一番,将两样事物放回盘子里,垂首道:“奴婢回太太的话,这两样首饰确实是咱们姜家库房发放的首饰。这玉簪子名叫素玉月华簪,这鎏金镯子名叫鎏金富贵镯。”
顾晚晴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既然是姜家库房发放的东西,定然是登记在册的。若是按照册子上来寻找,就可以知道是这镯子和玉簪子是谁的东西了。
“你们找找,看这两样东西是发给谁了?”顾晚晴道。
于是张婆子和柳月翻开厚厚的账簿,开始寻找。张婆子年事已高,眼睛花的看不清,记账之事早就交给了柳月去办,张婆子发了东西,柳月在一旁记着。如今也是柳月快速的翻看,张婆子在旁边吃力的瞧着那纸上的字。
翻看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终于在册子上找到了那两样首饰的名字。柳月指着上面的字,道:“回太太的话,奴婢找见这发放的记录了,还是一年前的记录。册子上说,这两样首饰是去年年关的时候,发给琴姨娘的。”
一年前,候婉云还没嫁进姜家呢,如今柳月说这首饰是一年前给琴姨娘的东西,候婉云心里得意,这是将自己撇的干干净净啊。
顾晚晴听柳月这么说,脸色一沉,叫翠莲捧了账簿上来,亲自一瞧,果然记录的是发给琴姨娘的,而且字面上并无半点的修改痕迹,确实是一年前所书。
顾晚晴的眉头深深的拧了起来:候婉云啊候婉云,你不但远在婆婆还未过门的时候,就安排好了人给未来婆婆下绝子汤,就连这陷害人的事,也早就安插了人进来,自己还是太大意了,太小瞧了她!
一说是琴姨娘的首饰,姜炎洲的脸色就更难看了。
“哟,竟还有这事!”候婉云故作吃惊,“这……这怎么可能?居然是琴姨娘?这,我是不信的,母亲,我瞧着琴姨娘是个善心的人,怎么会做这种事?兴许是谁偷了琴姨娘的首饰呢?一年前琴姨娘可曾丢过首饰?”
这玉簪子和鎏金镯子价值不菲,若是丢了,琴姨娘不可能不声张,可是琴姨娘那却从未说过有丢首饰的事。
在场的丫鬟婆子都摇摇头,说不曾有过丢首饰的事发生。
候婉云听了,又要哭了出来,跪在地上,拿帕子摸着泪,哽咽道:“是我错信了她,平日里拿她当亲姐妹一般看待,有什么好的都先紧着琴姨娘和画姨娘挑,可琴姨娘却做出这样让人心寒之事,莫不成,是琴姨娘嫉妒画姨娘先生了儿子,可她自己却后怀的是女儿,所以起了歹念,要谋害画姨娘和孩子,然后嫁祸给蔷薇?这可真是一石二鸟,若非母亲明察秋毫,咱们就要冤枉了蔷薇妹妹,让真凶逍遥法外了!可怜画姨娘和孩子,若非霍家公子出手,就该命丧黄泉了,请父亲母亲务必要给画姨娘和孩子一个说法。”
顾晚晴厌恶的看了一眼候婉云,她这么说,一是让众人相信首饰是琴姨娘房里的,二是挑拨了蔷薇和琴姨娘的关系。本来蔷薇生的是长女,琴姨娘就颇为嫉妒,两人暗地里素有嫌隙,如今再这么一挑拨,蔷薇心里定然是要将琴姨娘记恨上了。
粉蝶捂着脸跪着,一看见厅里形势变化,哭喊着磕头道:“太太英明,奴婢再也不敢说假话了,奴婢就照实说了吧,这首饰确实是琴姨娘给奴婢的,琴姨娘不光给了奴婢首饰,还给了奴婢好些银子,就藏在奴婢床下的砖头缝里。琴姨娘不但给了奴婢熏香,让奴婢给画姨娘的被子用上,还嘱咐奴婢,若是被人发现了,就说是蔷薇姨娘给的。琴姨娘说她会有办法让众人相信是蔷薇姨娘要谋害画姨娘!”
粉蝶说的一包银子,很快就被搜出来了。顾晚晴冷冷的看着粉蝶,道:“你一会说首饰是自己买的,一会说首饰是蔷薇给你的,一会又说是琴姨娘给你的,你嘴里谎话连篇,横竖都是你两片嘴唇一碰,什么话都叫你给说完了!”
粉蝶忙哭道:“这次奴婢说的是实话,真的是琴姨娘指使奴婢做的!琴姨娘还许诺奴婢,若是此事成功,就帮奴婢赎身,再给奴婢些嫁妆,让奴婢找个好人家嫁了,不用再伺候人!奴婢是鬼迷心窍,才会答应琴姨娘!太太若是不信,可叫琴姨娘过来,奴婢与她对质!”
“放肆!”顾晚晴一拍桌子,气的瑟瑟发抖。琴姨娘即将临盆,素日里心思又重,若真是按照粉蝶所说,将琴姨娘找来对质,说不定才说几句话,就惊动的琴姨娘动了胎气。候婉云先是谋害画姨娘,若非霍曦辰发现破绽,画姨娘和孩子早就命丧黄泉了;后来被发现,还能嫁祸蔷薇,嫁祸完了蔷薇,还有后手,连琴姨娘肚子里的孩子都算计上了!这是想让姜家姜炎洲一房无后?
“你这贱人,琴姨娘临盆在即,你要与她对质,是要害她动了胎气,好除了她和孩子,遂了某些人的意?”顾晚晴怒目瞪着粉蝶。
“晚晴。”姜恒突然放下茶杯,开口叫了顾晚晴的名字,看着她,眼眸深不见底,只这样瞧着顾晚晴,却让她觉出别样的安心来,心中憋闷的怒火一下子熄灭了不少,人也清醒了许多。
“今日之事内情复杂,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将相关的丫鬟婆子扣押起来。蔷薇你回院子里待着,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你不要出院子。”姜恒淡淡扫了一眼众人,而后看向候婉云,声音难得的透了几分温和,“婉云,你莫要总是跪着,省的伤了身子,快起来吧。”
公公居然这么和善的对自己说话!语气还这么的关切!候婉云顿时觉得受宠若惊一般,忙用帕子做抆泪状,掩饰着脸上的红晕,细声细气道:“是,多谢父亲关心。”而后冲巧杏招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