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晚晴还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坐在窗户边的贵妃榻上,旁边放着个炭火盆,屋子里头暖融融的。元宝蜷缩在顾晚晴怀里打瞌睡,用毛茸茸的尾巴遮住眼睛,远远看去,活像个雪球。
候婉云看见元宝的时候,瞳孔猛的收缩了一下。
“儿媳给母亲请安。”候婉云恭恭敬敬的行李,原先那股子恨不得拔了恶婆婆皮的劲全没了。
顾晚晴眼皮子抬了抬,瞧着候婉云那低声下气的样子,嘴角扯起一抹嘲讽的笑:用逍遥膏控制人,这法子可真心好呢,若非候婉云,她顾晚晴才不知道天下间原来还有这般完美的法子。如今用在她身上,也算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云儿身子还未大好,就忙着来请安,难得你有这份心。”顾晚晴低头,摸着怀里元宝毛茸茸的脑袋。
候婉云垂着头,毕恭毕敬道:“儿媳一直惦记着母亲的身子呢,不来瞧瞧,始终是不放心。”
顾晚晴扯了扯嘴角,冷笑道:“是啊,云儿当然一直惦记着我的身子。想当年你还待字闺中,我刚嫁入姜家,你就这般的体贴孝顺,暗中叫了心腹侍女每日送药给我喝,盘算着我的肚子,还真是对我关怀备至呢。”
候婉云的脸一下子全白了:“母亲说笑了,云儿听不明白。”
顾晚晴轻哼了一声,道:“云儿,我瞧着你脸色不好,定是身子不适,赶紧回去吧。”这是下了逐客令。
候婉云逍遥膏的事还没提呢,怎么可能就这么无功而返?
“母亲,云儿有事情和母亲商量。”候婉云思索着该怎么说,慢慢道:“母亲,这几日多亏母亲送了逍遥膏来,才令云儿不至于痛苦难熬,可是这逍遥膏今个用光了,母亲看是不是能再赐给云儿一些……”
哟,还来感谢起自己了,看来这逍遥膏威力真不小,瘾症强大到能让候婉云都低头。顾晚晴看着候婉云的样子,知道她心里头恨的不得了,可是又有求于人,不得不忍辱负重,心里头肯定别提有多痛苦了。
“我瞧着你的伤不是都好的差不多了么,怎么还要逍遥膏啊?”顾晚晴随意的拨弄一下元宝的耳朵,“况且这逍遥膏十分珍贵,千金难买,我一时间上哪给你弄啊?再说了,临近年关,府里头花销大,银子紧缺……”
候婉云一咬牙,她早就做好了被刁难的准备,于是掏出早就备好的契约道:“母亲,如今云儿拿不出那么多现银来,就拿五间织造坊抵债,待过了年关,银子周转开来了,再用现银来换。”候婉云是真的没钱了,前阵子她手里所有能挪动的流水银都拿去订做了琉璃屋。她本不想用织造坊来抵债的,可是一想到毒瘾发作时候的痛苦,候婉云还是拿出了五间织造坊来。
顾晚晴笑了笑,结果来瞧了瞧。这可是原本属于自己和母亲的东西,包含着母亲多少的心血在里面,是自己最宝贝的东西,当年送给了自己以为最宝贝的妹妹。可如今就被候婉云这么轻易的,为了得到逍遥膏,就给交了出来。
顾晚晴盯着那纸瞧了会,抬头看着候婉云,道:“不是我为难你,不给你买逍遥膏,只是府里实在是没富余的银子了,你这铺子就算押给我,我也给你变不出银子来啊!”
候婉云咬着嘴唇,想了想,道:“云儿有个法子可以兑换到银子来。云儿的织造坊有位合伙的老板,姓顾,烦请母亲叫人拿着这契子跟顾老板兑银子。一切都按照市值去兑,这五间织造坊,兑个几万两是绰绰有余的。若是顾老板收不了五间铺子那么多,他能收几间算几间。”
顾晚晴一听,这可好啊,她正想将铺子收回去呢。原本候婉云只是压了契子在她手里,回头还是得赎回去,可如今她是做着卖铺子的打算,正好让堂兄顾明去收了回来。反正这几个月织造坊的股份分红也分了不少钱,顾晚晴用嫁妆贴补点,从姜府里挪用些,总是能凑出银子来。只要买下了织造坊这聚宝盆,将来就不愁赚不回本。
于是顾晚晴故做为难的推脱了一番,最后还是勉为其难的收下了,而后打发了候婉云回去,说一拿到逍遥膏就给她送过去。候婉云忐忑的走了,心里头发愁,若是明天没有拿到逍遥膏,日子该怎么过哟!
第二天,两大盒逍遥膏就被送到了候婉云面前。候婉云瞧着逍遥膏,估摸着够用至少两个月。可是按理来说,那五间铺子的钱,不可能只买这么点逍遥膏啊!起码能买回来够她一年用的逍遥膏呢!可这多余的银子呢?难不成那恶婆婆那般的黑心,黑了她那么多银子?
候婉云瞧着逍遥膏,眉头皱了起来。来送逍遥膏的翠莲一瞧她这样子,心里头就不高兴了,脸子垮了下来,道:“大奶奶,这可是咱们太太好不容易给你买来的逍遥膏,你还别嫌少。不瞒大奶奶说,您那五间织造坊,如今可值不了几个钱了。您还不知道吧,就这几日,织造坊好单大的订单做不出来,买主们都开始闹腾了,织造坊花了好些银子赔偿人家,如今都被掏空了。您那五间织造坊,如今也就是个空壳子了,这些逍遥膏,还是咱们太太贴了点银子买的呢,不然哪有那么多啊……”
什么!织造坊什么时候出了这事,自己怎么不知道?候婉云吃惊的看着翠莲,她不过病了几日,才几日没过问织造坊的事,怎么就出了这么大的岔子?
“大奶奶,东西我给您送到了,奴婢回去复命了。”翠莲转身出了屋子。
候婉云盯着逍遥膏发呆,觉得脑袋隐隐作痛。织造坊一向运营稳当,从未出过这种完不成订单的岔子。可是如今是怎么回事?
候婉云用手指摁着眉心,摒除杂念仔细思考,织造坊开始出问题,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似乎是有一次顾晚晴要她出银子,她拿不出那么一大笔,就将织造坊的股份卖给了一个富商……嗯,那富商顾老板……
等等,顾老板?顾老板!候婉云心头一颤,那人姓顾,跟恶婆婆一个姓,难不成是……如果这顾明顾老板真的跟顾晚晴有关系的话,那么那恶婆婆就从那么早的时候就开始算计她的嫁妆了!不是小打小闹的贪图她那几千两银子,而是胃口大到要吞掉她所有的织造坊!她安排自己人去买下了织造坊的股份,恐怕这次的订单赔偿,也跟她有关,定是她在背地里搞鬼,要夺了自己的财产!
候婉云顿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她知道,事到如今,就连织造坊估计也保不住了。没了织造坊的财力撑着,她又染上了逍遥膏的毒瘾,那么她要怎么去支付那昂贵的毒资!?难不成要一辈子求着顾晚晴,在她手底下伏小做低的讨生活,看她脸色过活,等她心情好了,赏给她点逍遥膏……
67兄长回京
望眼欲穿,千盼万盼,总算把侯瑞峰给盼回来了。
候婉云听说侯瑞峰回京的消息,坐在床上差点给哭了出来。这些日子在姜家受的委屈可不是一丁半点,就连几个姨娘都等着看她笑话。
明明几个姨娘身上都带着病,免了晨昏定省的,可除了病的下不了床的画姨娘还有死了女儿已经变得有些疯疯癫癫的琴姨娘,其余几个姨娘每日笑靥如花的非要来请安,说是自己没那么娇贵,规矩不可废。可候婉云心里头清楚着呢,她们是为了来看自己笑话来的,丫鬟婆子嘴里说出的狼狈不算,她们非要亲眼瞧见自己的狼狈劲,心里才舒坦。
就连下不了床的画姨娘,每日都巴巴等着其他几个姨娘去她那串门,给她讲讲大奶奶的落魄样,听着听着,画姨娘嘴里吐出一口气,抱着儿子狠狠的说:“呸,当时她还要给我用逍遥膏,我就说那么金贵的东西,她怎么舍得给我用?原来打的是这主意!可恨当时去竟然还真以为她是为了我和孩子着想,心里头还将她千恩万谢当成了恩人。没想到她竟然是这般的盘算!幸亏大太太主意正,我才没着了她的道!看她恶有恶报,自食恶果,她也有今日!真是报应!”那时候婉云想用逍遥膏控制画姨娘、害她腹中胎儿,未果,又在生产时做手脚,险些害的画姨娘母子双亡,如今瞧她落魄至此,别提多解恨了。
这几个姨娘都被候婉云整治过,心里头对她多少都是带着恨的。棋姨娘啐了一口,道:“画儿妹妹,我瞧着这光景,八成咱们一房这正室之位要易主了。你想想啊,就算是太后的赐婚,可大奶奶胆大包天,竟然对婆婆动起了手脚,这事情捅了出去,也是能休了她的吧?”
书姨娘点点头,道:“棋儿姐姐说的是,我瞧着这休妻,也就是八、九不离十的事。就算咱们大太太大度,不跟侯氏计较,可是咱们老爷肯定不依。你们想想啊,本来咱们老爷就是出了命的爱妻如命,这次大太太死里逃生,老爷更是宝贝的跟眼珠子似得。如今查出来侯氏给大太太下绝子汤的事,你说,老爷能饶了她?我瞧着能让她活命就是不错的了,还想留在姜家,呸!”
几个姨娘一合计,婆家全家都不待见侯氏,姜炎洲更不喜欢这个媳妇,这侯氏的正室之位估计是保不住了,就算是不休了她,她在姜家也是永无翻身之日。于是这样一来,几个姨娘心里就更轻视候婉云,虽说表面上的礼数做的周周到到,可那眼神,那神情,却是透出真真的不屑和厌恶。
就连小妾都能候婉云脸色看,她这个姜家大奶奶,当的无比的憋屈。
不过幸好,她娘家兄弟要回来了!
侯瑞峰一回京城,便进宫面圣,而后只在宫里参加了一次宫宴,便急急的出了宫回了候府,将其他的宴席一概推掉。
侯瑞峰回侯府安顿下来,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亲自修书一封给正在四处游山玩水的父亲,犹豫了几番,他终究还是没在信上写出自己调查母亲陵墓泥土异样之事,省的父亲知道了担心,一把年纪了还要连夜赶路回京。而后派亲信快马加鞭的送去给安国公。
随后便在书房坐下,准备翻阅女探子记录妹妹候婉云日常生活的册子。刚出行未到南疆之时,侯瑞峰还有空每日翻阅探子送来的报告,那时候侯瑞峰从报告上看到的东西,颠覆了一部分他对候婉云的认知。
可是一入南疆境内,他为国事忙碌操劳,将家事放在了一旁。回来的路上也在忙着处理遗留的问题。如今刚得空,他就迫不及待的想看看自己的那位庶妹究竟还做了点什么“好事”。还没等侯瑞峰将椅子坐热呢,便迎来了一位稀客。
准确的说,是那位稀客在侯瑞峰还未回府的时候,就早早在候家等候着他了。
侯瑞峰急急的去了客厅,见着客厅里坐着个神采俊逸的少年公子。
“大舅哥。”姜炎洲起身,对侯瑞峰拱手。
“妹夫?”侯瑞峰诧异的看着姜炎洲。自己与这妹夫一文一武,素日并无太多往来,他这么早早的在侯府等候着自己,到底是所为何事?
两人寒暄了几句,姜炎洲道明来意:他是来跟候家私下商议休妻之事。
原本姜炎洲要休妻,那是他的媳妇,是姜家的家务,不容旁人置喙。可候家毕竟是大门大户,这门亲事又是天家指婚,姜炎洲就算有了休妻的意思,他也不能随意写休书。况且候婉云母家势大,也不得不顾忌候家的脸面。
侯瑞峰听了姜炎洲的话,差点傻了眼:自己刚回来,连口热乎汤都没喝呢,自己妹夫就直接来了这么劲爆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