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 她是他老婆,他还能对谁好?
涂筱柠垂了垂眸,接过他递来的那瓶水, 喝了一口,看了看牌子,莫名觉得有点涩。
“好些了?”他捋开她被海风吹得凌乱的碎发。
她点点头。
“能站起来?”
她尝试站起来,但是腿麻了,她扶着码头的栏杆说,“让我再缓缓。”
让我再缓缓, 现在好像身体的某个角落比四肢更需要时间缓冲一下。
傍晚的海风比白天的要凉一些, 吹得她也清醒了几分,那摇曳的心也像海上的船只一样终在归向港湾的途中重回平静。
他身伴在侧,她站了好一会儿双腿才褪去了麻木。
“好了, 走吧。”天幕已暗,她整了整头发。
“还要水么?”他手中的矿泉水瓶盖还松着。
她摇摇头, 然后迈步朝渐远的人群中走, 走了几步他才跟上来,像很自然地牵过她的手,“人多, 看着路。”
她嗯了一声, 视线落在前方嘈杂的人群里, 突然说, “我让你挺有负担的吧。”
他脚步放慢, 侧眸看她。
涂筱柠的脚步也跟着变慢,她踢踢脚下的石子, “我这人一无是处, 毛病也多, 在别人身上百年难以一遇的事情,我旅个游都能碰到好几桩,说起来可能都不信,但我真的是‘一切皆有可能’体质。”她无可奈何地耸耸肩,“我自己也知道我挺让人麻烦的。”
她突然觉得他这样的,跟唐羽卉那种才配对,无论是外在还是内在亦或是其他各方面,她甚至想如果是唐羽卉跟他来旅行肯定没那么多屁事,她既不会丢护照,也不会让他被猴子抓,更不会懒人屎尿多地去在玩项目前上厕所遇到色狼,一定是一路都很顺利妥当。其实别说dr的同事们了,她也觉得他跟唐羽卉挺配的,或许,她跟他一开始的冲动领证就是个错误。
他良久不语,看她踢了会儿石子才说,“你是有点糊涂。”
这话就像是默认了似的,她哦了一声,也很自然地抽回自己手,“我以后尽量不麻烦你。”
“那你去麻烦谁?”他在身后问。
她不说话,只管走,心想反正就是不麻烦你。
交叉口有突突车开过来,她没注意差点撞上,被他眼疾手快拉了回来,“让你看着路。”
她怎么听都觉得他在责怪自己,更加自暴自弃,“你看吧,我说了在我身上一切皆有可能,这么多人这车不撞别人非要撞我。”
“别什么都往自己身上靠,很多事情也只是巧合而已。”
她撇撇嘴,“可是哪来那么多巧合。”
所以他们的相遇是巧合,相亲是巧合,婚姻也是巧合,是吗?
又有船靠岸,人潮再次涌来,人声快盖过了附近的海浪声。
在被人群覆盖之时,他抬手扶着她的肩,缓声告诉她,“我从来没嫌你麻烦。”
她抬头,“我嫌。”然后扭头就走。
涂筱柠觉得这会儿的自己有点陌生,船上的毫无安全感再加上晕船弄得她情绪很差,让她急需发泄,发泄她的小脾气。
他的脚步声一直紧随其后,她走了一会儿发现不知道该去哪儿,叹了口气还是停下来等他跟上。
他又跟她并排了,像刚才未发生什么,只说,“你若不想投诉旅行社就不投诉了,只是以后怜悯别人的时候先想想自己。”言语中还是他特有的深沉。
她看他一眼,终忍不住问,“其实我一直不是很明白,年龄上我也就比你小一岁,可我们同届,上的课接触的人至少在大学前是差不多的,你怎么就比我心智成熟那么多?”她知道学习环境是个重要因素,可是老成这种东西没点社会阅历不是一朝一夕能在人身上促成的,连饶静都说看不透他。
人又变得多起来,他让她靠里走着。
“我大一开始利用课余时间和寒暑假实习,证券,银行,信托,投行都待过,研究生时期又获得了去美国当交换生的机会,有幸在华尔街实习过一段时间,踏出学校早,所以社会经验也相对多一些。”
原来是这样,涂筱柠瞬间觉得自己之前的格局太狭隘了,果然学霸的世界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大学课余时间她在干嘛?玩游戏,看言情,谈恋爱?
“那你大学不消遣娱乐的吗?”她又问。
他的步调不知何时变得跟她一致,“也有,看书,听歌,打球。”
“我的意思是打打游戏啊,比如去网吧包个夜什么的。”
他看她一眼,她不由心虚道,“我们班男生那会儿都去网吧包夜通宵打游戏的,大学附近不都是网吧吗?”
他却说,“没有。”
涂筱柠觉得他太自律了,走了一会儿又不经意问,“那你不谈恋爱吗?”
他的青春曾经被哪个女孩拥有过,她这会儿很好奇。
他没再说话,看来是一段珍贵回忆了,都不愿意跟她说,一点点都不肯透露,可见当时一定是非常相爱了。
她又忍不住去想那个女生是不是比唐羽卉更漂亮优秀?
“小气。”她小声嘀咕了一下。
他却像听见了似的又朝她看来,这次他索性停下了脚步,“不如先说说你的前男友。”
涂筱柠没想到他会把话题反抛给她,愣神的同时又觉得自己也没干见不得人的事,就坦荡荡地说,“我大学里谈过啊,你见过的,就这么一个。”
“就这么一个。”他重复,好像哼笑了一声,“你还觉得挺可惜?”
“我的意思是我就只有那一任。”涂筱柠解释,“而且我跟他说起来也挺狗血的。”
“哦?”他站定在原地,让她说下去。
她总觉得跟他谈以前的情史怪怪的,但都说到这里了,她只能继续强说下去,不然显得她心里有鬼。
“大二的时候有个室友刚跟异地恋的男朋友分手,天天以泪洗面,谁知道没几天看到前男友的空间宣告了新恋情的状态,她才意识到自己早被绿了,一气之下就让宿舍其他人给她介绍新男友,也想气气前男友。”看他还在静听,她又说,“凌惟依男朋友齐郁是学校篮球队的,她看她每天在宿舍哭就于心不忍,托齐郁给她介绍了个医学系同届校友,凌惟依都给他们约好见面时间了,谁知当晚她临时反悔了,人突然不见了,怎么联系都找不到。”
“然后你就去了?”纪昱恒总算有了点反应。
她咳了咳也没否认,“我也是出于江湖道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