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个做父亲的,真的就这么没用吗?连这点信心都不能给这个女儿。
任碧波的眼中涌现出诸多的自责,悔恨,还有恐惧等各种情绪,原本那飞扬的面孔,此时暗淡无光,那挺直的脊背,也佝偻了起来,再也找不到原本那意气风发的气势来了。
“你让我想想。”任碧波沉默了片刻,然后道:“你和清云到底是我的孩子,是丞相府的……,没有缘由的搬出去,会被人嘲笑的。”小姐,公子,这两个称呼,经过锦好的嘲讽,他也没脸再说出来。
“那就找个缘由!”任清凤不屑的冷笑:“以父亲大人聪明才智和丞相的权势,想来,应该会找到一个非常绝妙的缘由。”
这男人这么看来,也不过是个懦弱的可怜虫罢了,想要两面都好,怎么可能?
她不以为任碧波找不到一个好法子来,而是他既想吊着她,又想将大夫人李秋华得罪狠了,毕竟她和任清云若是无缘无故的搬出去,只怕李秋华的名声也就毁干净了。
他是悔了,是自责了,可是这些有什么用,连这点事情都不能干净利落的做到,这个父亲还有哪点值得她信的。
本尊被冷落了十多年,那些折磨不也都挨过来了,可笑的是,悔了,自责的任碧波,连说一句替她出气的话,都没有。
“三天!”任清凤淡淡的开口,声音清冷如冰:“我给你三天的时间考虑,顺便抹平一切,将那个缘由找出来,三天后,不管你是否同意,我和清云,是一定要离开丞相府。”
悔恨,自责,在她的面前一文不值,若是悔恨,自责能有用的话,那么这世间还为何要律法?
若是自责,悔恨有用的话,她现在就那刀砍了这丞相府的满府衰人,然后自个儿深切,诚恳的自责,悔恨去。
正文第22章咸鱼翻身
“凤儿!”任碧波轻叫起来,三日的时间太短不说,她和清云两个孩子,离开了相府,能怎么生存?
这孩子到底在想什么?
他想晓以利害,可是瞧着锦好那清冷如古井,没有一丝暖意的眸光,却不知道如何与这个孩子开口。
“怎么?父亲大人是不是又要骂我没教养?”任清凤见任碧波这模样,嘴角的冷笑加深了几分,表情清冷,声音淡漠道:“若是您想骂我没教养,自个儿先回去好好反省一番,我不过是个有娘养,没爹教的,你要骂,就骂我那早逝的娘,和我那混蛋的爹吧!”
“不,我不是……”任碧波摇头,心里涌起阵阵的自责。
“那就是你觉得愧对我们姐弟了?”任清凤冷笑出声:“虽然您的愧疚很珍贵,可惜我却半点也没看在眼里。”
她眉梢微调:“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若不是任碧波这些年的冷淡,想必大夫人李秋华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如此行事。
任碧波闻言,身子一颤,脸色如白纸一般的看着任清凤,似是想不到,任清凤会说出这样的话。
伯仁因我而死!
这些年,她的生活真的已经到了这样的边缘吗?
他不以为事情已经坏到了这样的境地,大夫人李秋华或许对庶子庶女有些薄待,可是怎么可能到了死亡的境地,女人的后院,原本是非就多,可是用的也都是一些小手段,如何会这样呢?
再说,秋华对清寒这孩子却很不错,同样是庶女,想来必然是清凤这孩子太过不讨喜了吧。
可是清凤现在却说出这样的话,他又怎么能不信?
任清凤冷眼看着他,凤眸之中一片清冷,眸光黯幽,一身褴褛的衣衫,却清华如月,华贵高雅,就仿佛天上的骄阳,所有的光华都因为她而展开,可是笼罩在阳光中的任清凤,却又让人感觉到一股透心凉气,如同最寒冷的冬日,夜深如冰。
不知道怎么的,任碧波的心中却涌现出一股很奇特的感觉,类似于自傲——这天下也只有他才能生出这般冷漠如霜,高贵如月的女儿吧!
“看来父亲大人对我的话有异议。”任清凤冷笑道:“那我的提议,岂不是正合了父亲大人的心意,我们两个离开,两厢欢喜,你好,我好,大家好!”
“我……没想你们……离开……”任碧波面色惨白的摇头:“你们是我孩子,是丞相府的主子……这是无法更改的……”
任碧波的话,让他身后跟着的管家,有些错愕的看了任碧波一眼,以二小姐今日诸多诛心的话,相爷不但没有生气,还一味的哄着,更别说二小姐主动提出离开,而相爷却是百般推诿……
“什么?”任清凤眼睛眨了眨,像是听见了什么天方夜谭的神话一般:“我们是丞相府的主子?”
“是,你们是我的孩子,自然就是丞相府的主子,不管之前怎么样,日后我定会将你们照顾的妥帖。”任碧波立刻铿锵有力道:“大夫人那边,你也莫要放在心上,她不敢再找你们麻烦,就当……就当给我这个做父亲的一个补偿的机会!”
“呵呵……,补偿?父亲大人说的什么笑话?”任清凤轻笑了出声,笑声却笼罩在一片冰寒之中:“您怎么忘了,我不喜欢你的愧疚,自然更不稀罕你的补偿?”
补偿?他说得倒是轻巧,可是泼出去的水,岂能轻易收回来,本尊早就死了,还怎么补偿?
对于这个漠不关心的父亲,本尊一开始是那么的期盼,总想着,有一天能够自个儿的父亲能站出来,为他们姐弟挡一挡那些折磨,凌辱,可是多少次,奄奄一息之时,他们姐弟都没有等到,而本尊也渐渐的心凉,绝望。
本尊彻底的明白,她的父亲庇护不了他们姐弟。
而今,本尊在心疲力尽之后,已经香消玉损,可是这个所谓的父亲大人,却说什么补偿。
他怎么补偿?
难道他的补偿,能够让本尊活多来吗?
“凤儿……是父亲的错……是为父的疏忽……为父太忙了……疏忽了你们姐弟……都是为父的错……”
任碧波语气艰难,之前他多厌恶这个让他名声有损的女儿,现在就有多喜欢这个冷傲狂放的女儿,只有这样的气势,才像是他丞相府的千金小姐,甚至比一向他小心呵护的任清水,更像他的女儿。
人就是这么贱,稀罕他的,他不稀罕,不稀罕的,却偏偏再稀罕不过。
“忙?对啊,父亲大人自然忙了,忙着给大夫人画眉,忙着陪三妹妹下棋,忙着听三夫人弹琴,忙着看四妹妹跳舞……嗯,还要忙着看大哥传回来的家书……您这么忙,疏忽了我们姐弟,也实在太寻常不过了。”任清凤看着任碧波:“您看,父亲大人的繁忙,我们姐弟都看在眼里,所以从来都不会去打扰父亲大人的。”
任清凤每说一句,任碧波的脸色就灰上一份,说到最后,他的脸色已经半点颜色都没有了。
任清凤眸光冷淡的看着似是大受打击的任碧波,半点情绪都没有,就好像眼前的人,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这样冷漠的女儿,这样冷漠的眸光,任碧波的心就如同被冷风浇灌了一般,从里到外冷飕飕的,如同寒冰浸泡着。
“我……”他颤抖着嘴唇,想要为自个儿辩解,可是任清凤却不耐的打断。
“父亲大人,今日我们姐弟受惊颇多,就不奉陪了。”任清凤清凉的目光淡淡的扫过任碧波,声音亦是清凉无温度:“我们姐弟这三日就暂住西华院,父亲大人若是想出了对策,就请到西华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