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道灵巧的娇小身影,从西华院而出,如同一条灵动的猫儿,几个起伏之间就出了西华院。
伏在屋顶上的墨色立刻微微抬头看了过去,见那灵巧的娇小身影入了一旁的院落,清冷的双目中带了几分思索,随即又闭了起来。
这一刻,少年单薄的身影周围,似乎笼罩着一层薄雾,让他整个人都显得神秘莫测。
一切再度恢复静谧,彷如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画词极快的掩门而入,身后似乎还残留着冰冷的目光,让她的后背隐隐有冷汗流出。
这些日子在任清凤身边,早就知道,西华院的一举一动皆在墨色的掌握之下。
可是殿下急招不说,而她也有十万份紧急的事情要见风流韵,所以不管如何,今儿个这趟她都会来的。
再说了,她不以为任清凤还不知道的她的身份,小姐不说,不过是等着她主动开口,只不过,她需要得到风流韵的许可。
关于欺瞒,越是和小姐相处,她的心底就越发的难受,她是真的越来越喜欢小姐了,甚至生出一份怪异的心思:如果她真的是小姐的丫头,那该多少。
“你总算来了,殿下已经等你许久了。”银翼看着灵巧而入的画词说道,神色带着几分不解,西华院和这院子,相差不远,画词的行踪又瞒不过任清凤和那墨色,怎么还会如此姗姗来迟。
要知道,他已经出去溜达了一圈,将太子殿下吩咐的事情都办好了。
想到那么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儿,忽然变成了无眉之人,他这心里还有几分歉意。
美人啊,即使是烂了心的美人,光是看看那皮囊,也能做点装饰品。
可是现在任清水连最后这点功效都没有了,实在是变成了百无一用的废物了。
真想奉劝这废物一句:早死早超生,何必留在这世上添乱。
“先进去再说,我有重要事情要禀明殿下。”画词向来平静淡然的面容,此时居然有着掩饰不住的慌乱,还有几分担忧。
这样喜怒行于色的画词让银翼顿时一愣,他和画词共事多年,知道眼前这个看似年轻的女子,有多么沉稳,哪怕泰山崩于前,也不会露出半点神色,所以她此刻的神色,可以表明,事情是多么的重要。
银翼心头一紧,脚下的步子不自觉的快了起来。
风流韵见画词进来,先是一喜,待瞧清楚画词的脸色,神色微愣:“怎么了?”难道是凤儿那边,有什么……不对?
画词在任清凤身边伺候,如此不对劲,事情自然与任清凤有关,所以一时,连探听任清凤喜好的事情,都放在了一边。
“殿下!”画词想到自己这些日子观察后的结论,心头又是一阵烦乱,语气中的忧虑又多了三分:“当日殿下觉察到小姐面色有异,让奴婢伺候小姐,勘察出异状,再加以治疗,可是奴婢……奴婢一直未曾察觉出异常,直到今日……奴婢才有了些许的眉目”
说到这里,画词的神情有些沮丧,她真的没有想到小姐的事情会这么的枣手。
风流韵心头一颤,猛的站起身子:“有什么不对吗?”
画词的语气沉重了许多:“奴婢可以肯定小姐是中了诛颜。”
“诛颜?”风流韵疑惑的挑眉,他出身尊贵,虽然赵皇赵后将他当成眼珠子般疼,可是所处的位置,就注定了他一出生就要经历各色的危险,尤其是毒杀,故而在很小的时候,赵后就请精通毒物的高人,教授他鉴别各色毒药,这些年来,虽不敢说对世上的毒药了如指掌,却也知道十之八九,可是这诛颜却是听都未曾听说。
画词却是面色沉重的点头:“殿下未曾听说过诛颜也是正常,这诛颜之毒,早已绝迹百年,若不是当年奴婢在古书中看过诛颜的症状,只怕今日也不会联想到诛颜。据古书记载,诛颜之毒无色无味,中毒者一开始根本没有任何感觉,会在身体中潜伏许久,就是三两年之中也看不出丝毫的不妥,但却会随着时间的变长,在人体内沉积越来越多,会慢慢的改变中毒者的容貌,使其变得越来越平庸……,而小姐的症状,奴婢觉得时间定然不短。”
“只是容貌平庸?”风流韵虽然问出这个问题,可是心却越发提了起来。
画词一滞,胸口有些发闷,却还是老实交代:“不只会容貌平庸,若是体内的毒素沉积到一定的程度,会面腐肉烂而亡,而至死,中毒者也不会有任何的不适。”
诛颜之毒,的确厉害,她自小就浸泡在医术中,跟在小姐的身边多日,都未曾察觉出丝毫的不妥,今日夜晚,坐出窗前,夜色下,见小姐曼妙的身段消失在夜色中时,不由得有感而发:若不是那怪异的面貌,以小姐的五官和身段,就是鲁国第一美人任清水,也只有给小姐提鞋跟的份。
当时这念头在脑中闪过的时候,忽然灵光一闪,就想到了诛颜,然后再细细一想,又结合任清凤的情况,她是惊出了一身冷汗——小姐的症状和古书的记载,丝毫不差,若是不是诛颜,还能是什么?
面腐肉烂?
什么人这么恨她,居然将绝迹百年的毒药用在她身上,连死都不能保留自己的模样?依画词所言,这药应该在很久之前,就已经植入凤儿的体内,那时她不过是个弱质幼儿,会妨碍了谁?怎么就下了这样的毒手?
风流韵的嘴角缓缓的勾出一丝冷冽的弧线,水墨瞳孔下的目光顷刻之间变得冷厉而嗜血,若是找出这个人,不管他地位如何的尊贵,他都会将他撕扯碎片。
他的凤儿,谁也欺负不得!
妖魅勾魂的眸子中涌上无数的黑色,让他整个人都如同山涧妖娆盛开的罂粟花,美丽中带着致命的毒。
绝艳与迷惑,冷血与邪魅,妖娆与绝情,寒冰与炙热……
这瞬间,他再不是哪个在人前纯净无害,嬉皮无赖的男子,而是一朵嗜血的罂粟花。
若是让人看到这样的他,绝对会说上一句:这样的人,妖魅冷酷,惹不起啊……
赵皇和赵后那样的人物,又怎么会真的生出一个无能的儿子,若是风流韵真的无能,只知道贪花好色,都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保护色,尤其是皇家的孩子,风流韵即使贵为太子,自然也不例外。
垂下的双手紧紧的握起,却还犹带奢望的看着画词:“诛颜可有解药?”
他说完,自个儿就屏住呼吸,他不是一无所知者,知道绝迹百年的毒药出世,就已经稀罕,这解药自然就更稀罕。
而且这诛颜如此之毒,只怕根本无药可救。
画词低下头,有些不忍看风流韵眼底的希翼之色,声音低而轻:“诛颜之毒,奴婢只在古书中看过记载,而那古书中并不曾提到解药,所以奴婢也不清楚。”
“该死!”
风流韵一声低吼,紧握的拳头狠狠地砸在一旁梨花木的桌子上,“砰”的一声,四分五裂,那厚重的木桌顷刻间在风流韵的手中化为一堆废材。
画词说得再是委婉,风流韵却是听明白画词语中的深意。
毁掉桌子后,风流韵的一张脸白的吓人,没有丝毫的血色,整个人仿佛失去了支撑一般,重重的跌坐下去,神色如死灰:怎么会这样,他刚刚对一个女子倾心,怎么就……
“殿下别急,画词虽然精通毒物,可是毕竟年轻,不知道诛颜的解药也很正常。”银翼瞧着瞬间白的如纸一般的风流韵,心中担忧不已,忙开口劝道:“殿下可以将事情转告给任二小姐,然后请她回赵国,咱们赵国名医无数,就不信没人能解了这诛颜之毒?”
银翼的话其实一点都不可靠,画词虽然年轻,可是见识广博,医术超群,对毒物的研究更是在赵国首屈一指,否则赵后也不会让她跟在风流韵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