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九,按照往年的旧例,赐朝正外藩科尔沁、奈曼、鄂尔多斯、嵩齐忒、扎鲁特、乌朱穆秦、翁牛特、喀尔喀、巴林、阿霸垓敖汉、土默特、苏尼特、阿禄科尔沁、喀喇沁王、贝勒、贝子、公、台吉等及内大臣、大学士、上三旗都统、副都统、尚书、侍郎、学士、侍卫等宴。
宴席设在太和殿,曹家父子伯侄三人,联袂赴宴,也算是曹家的体面。
虽说京城权贵,父子同朝为官的也不算稀奇事儿,但是像曹家父子这样同为堂官的,却是并不多见。
年方弱冠的三品堂官,后边再靠着曹家几十年的圣眷,真真是前程似锦。
但凡在京中这几年,年年的赐宴,曹颙都出席的,也无甚稀奇。曹颂虽是第一次参加赐宴,但兴趣了了,并没有什么雀跃之色,看着倒是稳重几分。
曹寅虽说回京不过一个来月,但是六部堂官也没有几个敢怠慢他。
女儿为铁帽子福晋,儿子为和硕额驸,帝王心腹、天子近臣,曹家兴盛三代而不衰,荣宠可见一般。
就算是大学士、尚书,这些品级比曹寅高的,彼此问候起来,也甚是客气。
民爵,除了几家开国元勋与后族外,能升到伯的,也算是显位了。
曹颙这边,还是每年的老规矩,同昔曰侍卫处的同僚坐了。
说起来,离开侍卫处已经五、六年,不少同僚已经出去做官。
幸好纳兰富森在,去年一起去外蒙古的其他几个侍卫也在,众人一席坐了,说起话来,也不算太无聊。
言谈之间,众人说起最多的还是曹颙的养子恒生。曹颙的亲生子天佑,因跟着祖父母之前在江南,提及的人反而少了。
从外蒙古到张家口,恒生与众人同行了大半程,当时也是从这个怀里到那个怀里的。那般健壮又不怕生的小家伙,大家怎么会不喜欢?
中秋节前,恒生抓周时,不过侍卫都送了贺礼过去。其中赫山刚好今年添了个闺女,说笑间提起,往后两家要做亲家。
不过是玩笑话罢了,旗人女子要选秀,所以不兴娃娃亲那套。岳父不好认,寻思要做小家伙干爹的,也有好几位。
今天提到恒生,就有人自告奋勇要做小家伙的骑射师傅了。
曹颙只是笑,听过就算了,并没有放在心上。
就算恒生要启蒙,也得再过三、四年,倒是在座的各位,说不定就要放出去做副都统、将军什么的。
毕竟,侍卫是升迁的捷径,尤其是御前当差的干清宫侍卫。
通常情况下,一等侍卫放出去,都是为八旗副都统;二等侍卫放出去,多为总兵或者参领。
曹颙昔曰的两位上司,述明与德特黑就是先后放出去做副都统,已经不在宫里当差了。
十年二十年后,这些人就是八旗中的都统、副都统。
除了在御前当差的缘故外,也有他们各自出身世家大族的缘故。
曹颙还记得早年刚入侍卫处当差时,不少侍卫晓得他是包衣出身,眼中的不屑。
随着曹家地位的升迁,这些年曹家容宠依旧,不少世家大户却是受到废太子与八阿哥的牵连,也不如过去风光。
对于曹颙,就算早先没有什么交情的,如今他们也要过来敬上一杯酒,述述昔曰同在宫里当差的交情。
世情如此,曹颙也不是目下无尘之人,自然也是乐呵呵地与众人寒暄。
既是别人惦记着用他,他也惦记着保不齐有用上谁的一天,这就是所谓人际关系。同在京城住着,又是年数相差不大,往后指不定哪个就出人头地了。
别人算计的时候,他的心里,也自有思量。
还记得去年赐宴,还有人提起李鼎,今年已经是时过境迁,再也无人记得还有那么一人。
人心,现实如斯。
满眼繁华,却是让人生不出什么暖意。与其他人寒暄过后,曹颙坐在纳兰富森身边,抬起酒壶,给纳兰富森满上。
纳兰富森还不到四十,体态有些发福,发辫里已经有白发丝儿。
虽说已经熬成一等侍卫,但是因为没有家族扶持,他始终没有得到外放的机会。京城的各种闲话中,就有不少关系到昔曰权臣明珠府的。
纳兰富森虽说已经人到中年,儿子也不小了,但是在纳兰家仍是不尴不尬地存在。
曹颙起先也纳罕,既是如此,纳兰富森为何不早早分家,各过各的,何必非要依附家族,去看他叔叔的脸色?
纳兰富森曾说过一遭,不外乎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其中还有什么婶母的抚育之恩什么的。
虽说是相交好友,但是毕竟是纳兰家事,曹颙也没有多嘴的余地,只能心里抱怨纳兰府如今的当家人揆叙短视。
毕竟是亲侄子,扶持一把,做个助力,不是甚好。费劲心思巴结攀附八阿哥那边,又有什么用?
除了曹寅、曹颙、曹颂,李氏与初瑜,一个是诰命伯夫人,一个是和硕格格,也按照品级装扮,往宫里给太后与宫妃请安。
诰命女眷没有赐宴,除了请安外,不外乎侍立,陪着各宫主位说两句话什么的。
李氏算是王嫔娘娘的亲眷,给太后与众妃请安后,也得机会到王嫔娘娘这边小坐。
初瑜则是被十六福晋请到阿哥所,看小阿哥、小格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