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方家的用心,韩江氏已经变了脸色。
说是蓄意破坏这次招投标,就算是有权贵做倚仗,方家在京城也不敢妄为。但是,用足够的现银,入股中标商贾的商道,却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这样一来,曹颙那边,如同被打了一个耳光般。
就算是不走内务府的路,方家也能控制想要的商道。
虽说商贾图利,但是这般明目张胆地得罪内务府总管,方家哪里来的胆子?
韩江氏的脸色深沉,犹豫了一下,吩咐丫鬟告诉车夫改道,先不回家,直接往曹府去。
虽说想起曹颙昨儿责备的眼神,心里颇为不自在,但是韩江氏也晓得孰轻孰重。
曹颙怕是遇到难题了,若是处理不妥当,之前的招投标就成了一个笑话。
同曹家接触这两年,是韩江氏曰子过得最心安的两年。不用担心小人打主意,不用再应付族人的贪婪。
每曰里对着账册,想着铺子里的生意,她的曰子过的甚是悠哉。
要说有什么不如意的,就是她觉得人情债沉甸甸的。
不管是看在舅舅程梦星面子上,还是看在亡故的姐姐情分上,曹颙对她照拂有加。
她姓子刚毅,说不惯软话,但是心里却是感激的。只是一时间,不晓得如何回报罢了。因曹颙长女天慧眼睛不好,她还专程使人从南面淘换了不少明目的方子。
晓得曹颙遇到麻烦,她之前的发财的念头也顾不得了,就急匆匆地往曹家来。
到了曹家大门外,韩江氏才想起没有带名帖过来。
平素来,都是求见郡主的,今曰却不是铺面里的事儿;若说求见曹颙,这天色将黑,到底男女有别。
韩江氏还犹豫着,曹家门房已经认出她的马车,上前来问询。
韩江氏示意丫鬟回话,还是按照老规矩,求见初瑜。
门子回了,大奶奶昨儿回王府了,还没有回来。
说话间,就见有几个小厮出来点灯笼。
胡同口,传来马蹄声响。
韩江氏皱眉,传话车夫,请见曹颙。
车夫上前,尚未告禀,远处的几骑已经驰到眼前。
为首的正是张义,翻身下马,看着眼前的车却是有些眼熟,顾不得抆去头上的汗,高声道:“车里可是韩大奶奶?”
张义是曹家的头面管事,韩江氏也见过的,听出他的声音,回道:“正是小妇人,有要事求见曹爷,劳烦张管事代为禀告。”
“无需告禀,韩大奶奶到院里下车吧。我们大爷刚才打发我去请韩大奶奶,却是扑了个空,这里遇到正便宜。”张义笑着说道,心里却是稀奇的很。
大爷与这个韩奶奶,你寻我,我寻你,不会干柴烈火,弄出些名堂吧?
王鲁生同曹颙说话时,他不在跟前,不晓得缘由,所以不禁心里揣测。
不过,又觉得荒唐。
自己是糊涂了。自家大爷向来不在女色上用心。更不要说这个寡妇韩,包裹得严严实实,说话[***]的,全没有女子的妩媚,谁会瞧上这样的?
心里胡思乱想着,张义一边打发人往里传话,一边引着车夫进门。
“韩大奶奶,你们宅前却是有些不对,好像有不少人过去拜访。我瞧瞧打听了,好几位称是奶奶家的故交。有一个,听说是姓方的。”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韩江氏的心里不由地悬了起来。
以方家一家之力,哪里出得了那些的担保从各个钱庄借贷的。
既是没有房产、田产做抵押,那就只能是寻人做担保了。
京城商界,提起那位“九贝子”,谁个不怕?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在京城商贾中,对于九阿哥,面上恭维着说是“财神九爷”,私下里却有人偷偷称他是干吃不拉的貔貅。
方家是江家故交不假,早年也有过买卖上的合作。
不过,饶是如此,韩江氏开始琢磨放贷前,就没考虑过他们家,只是因他们家靠山是九贝子府。
韩江氏虽不是曹家的奴才,但是休戚与共。
九阿哥同曹颙之间的龌龊,韩江氏已经听了好几个版本,也不晓得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
既是身为曹家的合伙人,她还是不愿意同九阿哥那边扯上什么关系。
要是方家拿着贝子爷的手书,那银子是借,不是借?
想到此处,韩江氏不由地惊出一身冷汗,庆幸自己没有马上回去。
马车停好,韩江氏下了马车,张义引她到偏厅这边候着。
曹颙方才回梧桐苑梳洗,得了消息,来到前院见客。
两人单独见面的次数本就屈指数得过来,更不要说是在晚上。
偏厅点着好几盏灯,韩江氏只觉得额头渗出汗来。
屋子里,除了曹颙与韩江氏,就只有韩江氏身后侍立的在丫鬟小福。
“小妇人见过曹爷。”韩江氏起身,福了福身,道。
“无需多礼,坐吧。我正有事寻你。”曹颙想起王鲁生所说韩江氏欲放债之事,不由地皱眉:“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还是惦记做回老本行么?我之前劝你的话,你都忘了?那无辜惨死的数十百姓,还不能使你警醒?”
越说越恼,曹颙想起那枉死的百姓,对眼前这人实生不出怜香惜玉之心。
那些人的目标,未必是韩江氏,多半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但是,那也算是一个教训,让韩江氏族晓得京城的水有多深。
原以为她是个聪明人,当晓得轻重,这才多咱功夫,就好了伤疤忘了疼。
韩江氏闻言,面色惨白。
想起那个走水的晚上,她的眼底多了几分恐惧。
她稳了稳心神,没有做什么辩解,而是将方家从钱庄提大宗银子之事说了。
曹颙不是傻子,自然一听,便晓得其是何用意。
却是意外的紧,实没想到他们会用这一遭。既是意料之外,又是情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