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二人不知要站多久,有什么好看的?”
简小楼闷着头回到洞府,解开禁制,入内,稍稍停顿一会儿,“还不进来,我关门了啊!”
一抹白影凭空闪现,钻进洞府内,简小楼这才锁上门禁。
任明朗惊了一跳:“谁?!”
一感知,竟是真龙之气。
是夜游啊,他不是正在擂台上挨冰雹吗?
简小楼指使着莲灯,将任明朗给封印起来,不许他再向外窥探。
白光化回人形,夜游颇为意外:“你如何知道的?”
简小楼上前几步,扣住他的右手腕,掰一掰他的小拇指。
夜游微微愣了愣,旋即懂了,左手摸摸鼻梁,尴尬着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果然是有道理的。我还想着施展一下苦肉计,让你消消气,岂料一眼就被看穿了。夫人太厉害,这口软饭吃着不容易。”
“你倒是对吃软饭念念不忘。”简小楼横他一眼,“怎么回事,那是你的分|身?”
“那么多高阶修士在场,分|身定会被识破。”夜游笑了笑,“还记得我将弯弯背回来时,撒的那个谎么,傀儡娃娃。”
简小楼一愣:“你真炼制出来了?何时炼的,用什么材料?”
“咱们还在天海洞时就开始尝试了,以我自身精气、血,肉,炼出两个小替身,养在我意识海内,吸收我的……”
“肉?”
后面的话她听不见了,满脑子一个“肉”字,放点儿血见惯不怪,割肉?!
“就一点点。”夜游比着小拇指,“一点点。”
“但你不可能一次成功,你老实告诉我,你割了几斤肉?”简小楼真是服了,简直跟海牙子一个德行,神经病啊。
“替身傀儡,不以血肉炼制,如何瞒天过海呢?”夜游避开回答割了多少肉,他又没称过,惋惜着道,“可惜我养了十几年的两个小替身,一个被戚弃给轰碎了,如今擂台上的傀儡,估摸着稍后也会废掉。”
“替身傀儡拥有自己的意识?”
“没有任何意识,是我以意识操控的,我这神魂震慑术既可以震慑对方的神魂,我寻思着,也可操纵对方的神魂,经过尝试,确实可以。现在擂台上的傀儡意识已经放空,擂台有隔绝禁制,盛冽也卸去了灵气修为,窥探不出来。”
简小楼松开他的手,走去桌前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
夜游过去她身边,便于观察她的神色,又坐在她对面:“之前我混账乱说话,你还生气么?”
简小楼摇摇头:“不生气。”
半趴在桌面上,夜游托着腮,态度诚恳:“小楼,你知道,我一直都在学着做人,人的情绪确实复杂……我不曾经过那样的事,我承认我被吓到了,而你和素和又瞒着我,我一时反应不来,情绪控制不住……”
简小楼喝了口茶,没有接话。
他微微叹了口气:“我从来都是条不遭待见、满身缺点的龙。”
“你不用装可怜,我早就不生气了,我们两个之间什么都好说。”简小楼拍着桌子道,“你真正该道歉的人是素和,或许他行事有点儿偏激,但他总是出于一番好意,不该换来你的恶语中伤。”
“我知道,我道过歉了。”提及素和,夜游的神情显露出凝重,“然而小楼你知道么,我们亏欠素和的,不只是一声抱歉、两句谢谢,就可以抵消过去。”
“恩?”简小楼看向他。
夜游垂了垂眼睫,小拇指尖轻轻点在桌面上:“他并没有告知我太多,基本上,是我根据最近打探来的消息,做出的推测。四千年前,蛋壳的灵气供养,不足以支撑弯弯七百年,为了不令我父亲耗尽真气,素和在‘过去’滞留了七百年,赚取星晶来延缓蛋壳棺材灵气衰竭。”
“啪嗒”。
简小楼手中茶杯掉落在桌子上。
残余的茶水顺着桌面流淌,打湿了她的裙子。
她怔怔看着夜游的脸,难以置信,分辨是真是假。
“我父亲身为小夜潭主,上万年的岁数,手中也应有点积蓄,可他宁愿耗损真气,也不以星晶供养,便知所需星晶数量之巨大。在当时的时间节点上,存在两个素和,‘小素和’还是个孩子,素和无法返回苍岭,于是他去到域外,投靠戚弃,加入飞星门,做了星域盗匪,还改了个名字……”
“埋名!”简小楼惊愕起身,戚弃的夫君,那个与夜游一起被抓来的埋名,竟是素和!
“恩。”夜游点了点头,“素和在飞星门待了一百年,他这个人,平时杀人抢劫从不手软,却极有自己的原则,至少比我有原则。”
用简小楼的话说,夜游毫无节操。
在正道看来,夜游的思想中没有是非道德这类观念,因为在他懵懵懂懂三千多年成长期里,唯一接受的教育,来自海牙子。
海牙子是位智者,智者往往有个通病,他们不会轻易接受大众的是非道德观,甚至对这些“规则”带有强烈的批判意识。
潜移默化,夜游也很摒弃,闲着没事他不会轻易招惹任何人。可若有不得不做的理由,他什么人都敢杀,什么坏事都敢做。
杀完,做完,不会存在任何心理负担。
素和不同,他心中有个底线。在这条线以上,他可以成为亡命之徒。
底线之下却是一个禁区,绝对不能触碰。
比如让他动手去杀与他无冤无仇、不存在任何对立关系的人,若那些人不曾为非作歹,他很难下手。
更遑论稚童,凡人,弱女……
故而素和多数只抢,不杀,或者从旁协助。
他这个星域盗匪束手束脚,惹人嘲笑,但他仍然坚守着自己最后的底线,不曾动摇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