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虽然还没有打响,但是河东与金国之间的战略对抗从来就没有停止过。
现在因为天然的优势与劣势,金国完全处在了捕食者的位置,河东义军完全处在了被动的下风!
白诩也认识到了这个问题,他说,当初大雪刚刚落下时,完颜宗翰就发来了战书。联想到现在金兵一卒不发,就更加证明了他们那也是一种“心理战术”,是要河东义军在收到战书以后全神备战,然后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完全是狡猾的捕食者惯用的消耗战术。
毫无疑问,因为去年的那场失败,金国变得谨慎了,狡猾了。
如何应对?
阵营里有人提出,不如暂且收兵回营,以静制动。但那也不行,金兵来得快如闪电疾如迅风,朝夕之间就杀到了太原城下。等到发现他们的兵马再来布防,估计城池都丢了一半了!
如果依旧守在这里,金国就敢一直不来的这么耗着。总有一天河东义军的士气会慢慢低靡,后勤会消耗殆尽。他们就可以过来捡死鱼了。
退不行,守也不行,那就只能——主动进攻了!!
但是,打哪里、如何打?
这个问题简直比退与守,更难解决。
楚天涯,遇到了他上任以来最枣手的一个问题;而且这个问题,可能是致命的!
“再等两天吧!”会议的尾声楚天涯说道,“两天以后,再作定夺。”
……
黄龙谷谷口,太行山东麓。
朱雀与贵人站在谷口回头看去,心里一片空白。
到现在她们自己也不相信,居然能从这山谷里走出来。没有被雪埋了,没有饿死冻死,也没有被熊罴吃掉。
马只剩一匹,另一匹半途上已经死了。剩下的这匹因为缺少食料已经瘦了一大圈。朱雀与贵人就轮流的骑,另一人牵马。相对而言,更加适应这种恶劣天气的贵人要骑得少一些。三天下来,朱雀已经不成人形,头发都快结冰了。
“姐,你要坚持啊!”贵人牵着马艰难的蹒跚,大声喊道,“我们已经出了黄龙谷了,到了河北地界!再往前走就是村庄,就有住户人家!”
朱雀匍在马上微眯着眼睛看向前方,只有一片无垠的白茫,哪里可以看到任何城池与村庄。其实在出发以前她就早已调查清楚了,出了黄龙谷的一大片地界,根本就没有什么村庄与城镇,是一片军事缓冲地带。
往南过河,是大宋地界,黄河沿畔驻有大量的守兵;往北而去是真定府地界,曾经也是大宋的地盘。去年完颜宗望兵临东京城下时,新上任的大宋官家就已经将真定府与河间府这两个河北最重要的军镇,一起割让给了金国。曾经太原也是其中之一,但因为太原之战与楚天涯的存在,太原没有正式由金国接手。
朱雀就让贵人一直往北走就是了,不必停。
贵人倒是想找个地方让朱雀休息一下,但这里已是一片旷野,连个避风取暖的地方都难以找到。而且,她们已经没有什么干粮了。想打个猎或是挖点草根都是极难。
还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没办法,只能继续走。
曾经,贵人想到女真人、想到金兵的样子就心里泛寒。现在,她居然盼着早点被金兵抓住。那样的话,至少朱雀不会冻死饿死。
又走了近一个时辰,贵人也坐下来喘气了。她发现自己的脚越来越重,本想脱下靴子来看看,结果发现,靴子居然早就冻结成了一个结实的冰坨子!
朱雀看着她,心里一阵阵的疼。
“换你骑马!”她喝斥道。
“没事,我习惯了!”贵人咧着嘴露出一对虎牙就笑,还捡了石头敲那鞋子,说道,“以前在漠北老林里的时候呀,我大冬天的都不穿鞋的,就光着脚丫在雪地里踩——这算啥?”
朱雀不说话了,只在心里痛。她知道贵人是在吹牛,人毕竟是人,就算是牲畜,那脚上都结冰了能好受么?
眼看着天色要暗了下来,朱雀说道:“我们找个有树木的地方休息一下,烤火取暖,再把那马宰了做干粮!”
“马不能杀!”贵人连忙叫道,“杀了马你怎么走路?我的脚上结了冰不要紧,你不行的!”
“这是命令。”朱雀冷冷的回了一句,抓了一团雪在嘴里嚼,咯叽咯叽的响。
贵人转头看了看旁边那匹浑身冒着热汽的瘦马,心里一阵阵酸。她是最爱动物的,何况战马就像是军人的同袍战友。虽然她不是军人,但每天和河东义军们生活在一起,她懂这种感情。另一匹马死的时候,她都哭了。
二女歇了片刻,突然东南方向传来一片响动。贵人连忙把耳朵贴到地面上听,蓦然抬起头来面露惊悚之色,“马蹄声!战马的马蹄声音!”
“多少骑?”
“约有百数!”
朱雀站起身来,“不用听了,我看到了。”
贵人也站了起来顺过去看,果然,东南方面的一片白茫茫雪地上,出现了一串黑点,速度不快也不慢,显然是军队骑兵的队型。
“是宋兵。”朱雀说道。
“奇怪,宋兵怎么过了黄河,跑到这里来?”贵人纳闷的道,“姐,咱们可以向他们求助么?”
“别造次,口风要把紧。”朱雀说道,“万一这是金兵伪装的呢?再者,就算是宋兵,我们也不是官府的人,甚至不是良民。”
“是噢!”贵人就嘿嘿的傻乐,“主公是响马山大王,咱们就是山贼小喽罗!”
“闭嘴!——我来应付,就说你是我的丫环,没事你别开口!”
“丫环?为什么是丫环,妹妹不行吗?”
朱雀转头看着她,眼神冷冷的,“我会有你这么憨呆的妹妹?”
正说着,那队骑兵已经跑到近前了。看来的确是训练有素的大宋骑兵部队,自发的就布成了一个扇形将她们围在了中间。众军士看着这两个外貌出众却一身狼狈的女人,眼中有好奇,有惊艳,也有少数不怀好意和虎视眈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