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碧仁肯定地点点头,不容置疑说道:“在你进东方府之前,不会有别的女子真正嫁进来!就算嫁来,嫁的也只是个名义!”
薛浅芜呆呆地,咬着唇道:“好狠的心!这样……岂不毁了一个女子的幸福?”
东方爷的清澈眼眸,凛上一层清晰的寒:“如果我不狠心,毁的将是两女子的幸福!”
薛浅芜看他道:“这话怎解?”
东方碧仁答道:“她嫁给我,我心里爱的是别人,对她来讲,这会是幸福吗?而她作为公主,就算被打回了娘家,相信只要理由找得合适,还是能为其保住脸面的!皇帝的女儿不愁嫁,她若寻得一个爱她的人,自然比嫁了我幸福多了。”
薛浅芜抹着泪附和道:“她若听懂你这番话,明白你这番心,只怕也豁然开朗了。有时就是放不下,心不甘。”
顿了一顿,薛浅芜又问道:“那一个女子的幸福呢?”
东方碧仁看着她,湿润的眼里柔情爱意闪动:“另一个女子的幸福,只有我能给她。她跟了我,便是幸福,不管贫贱富贵,不管生老病死。离开了我,她的幸福就变了质。”
薛浅芜听得笑出了眼泪,挠着他的胳肢窝道:“我让你还自恋!”
屋外站着的人,本来担心他们会有什么不测,此时听得有哭有笑有打有闹,真不知这是怎么个状况。
两人正在如胶似漆拥着,忽然有敲门声传来,秦延焦急地道:“宰相府来人了,说老夫人的情况不大好,让爷快些回去看看!”
东方碧仁沉重叹了口气,坐着不动。薛浅芜犹豫了一阵儿,终是问了出来:“母亲她还好吗?”
“身体虚,心事重,是需要安神静养的,但也不至于太严重了去……”
东方碧仁通晓医术,既这样说,必也知道他母亲的症结。薛浅芜亦叹道:“她数日来,便是用这个,绊着你的吧。”
东方碧仁摸了摸她的脸,歉意温厚地笑了笑,然后更抱得紧了些。
此后大约每隔一刻,秦延便来传话一次,说是老夫人病情重,求东方爷速速回府。东方碧仁眼眸里满是依恋道:“今晚我不回了,想和你在一起。”
薛浅芜劝说道:“我都得了你的承诺,还有什么放不下的?明天清早,可是京城数十年难遇的热闹日子,你作为新郎官,还要去接人呢!早些回去准备着吧,我可不希望看到一个萎靡邋遢的东方爷!”
东方碧仁笑道:“那样好啊!直接当众被她休了,倒省了很多事!”说罢,竟抱着薛浅芜往床榻上躺来。
薛浅芜看他动真格不走了,正想着那边会怎样闹,只听一阵喧哗响起:“你不能进!”
门已经被撞开,宰相府的一个奴才,颤巍巍地拿着一块带血的帕子道:“不好了啊!爷您快回去看看吧,老夫人吐血了!”
第一贰九章探病好心意,全成驴肝肺
看到那带血的帕子,东方碧仁猛然一惊,赶紧把薛浅芜扔在床上,二话不说,急往宰相府了。薛浅芜此时,悲怨的心情全灰了,毕竟那是人家老母,万一在这新婚前夕,气出个好歹来,她岂不成了千夫所指的罪人?
吐血不是一件好玩的事儿,常有人道“少年吐血,年月不保,纵然命长,终是废人了”,何况是像梅老夫人那般更年期的?若真吐成了疾,沉疴无治,估计不到一年就翘翘了。
薛浅芜向来不惮以最坏的思维揣测人事,当某些人惹得自己心中懑而不快之时,那份潜力就更自无穷了。说到底儿,这也源于她活跃的思维,当引以为荣幸和傲娇的。
东方碧仁匆匆离去之后,绣姑问薛浅芜道:“情况不严重吧?你要不要去探望一下呢?”
薛浅芜一阵排拒,连连摇头道:“还是得了!本是一番好心意,只会被人当成驴肝肺!我担心一出场,有人气得白眼一翻,就彻底的呜呼了!”
绣姑听得无奈而又想笑,东方爷的母亲,还有丐儿,也当真是水火不容,但凡有谁稍微退让一点儿,东方爷也便没那么作难了。不过话说回来,丐儿确实没什么错,只怪先入为主的观念,只怪地位门户的差距。
爱情是不含杂质的东西,你想让它有多美好,它就可以有多美好,全在于男女双方的打造。然而所置身的,不是世外桃源,亦非缥缈仙山,终究是要回到尘土里的。柴米油盐,争荣浮夸,名缰利锁,光宗耀祖。归根到底就是世俗。
秦延虽是东方爷的属下,但对宰相府的感情很深,听得梅老夫人吐血,便也想要回去看看。薛浅芜想来想去,也觉放不下心,于是央求绣姑,陪她一起探病。
没有什么可推辞的,坎平鞋庄是在东方爷支持下打造,在外人的眼里,就算忽略薛浅芜和东方爷的特殊关系,绣姑他们之间也是交情颇深厚的。如今梅老夫人得了重病,她们仅仅作为东方爷的朋友,去看一看也是该的。
绣姑对于人情世故,虽不多么上心,但既然丐儿妹妹开口了,又想起东方爷平素的好,也就答应下来。
东方碧仁刚回府上不久,秦延和薛浅芜等人,就已备了礼物准备过去。没什么可带的,宰相府不稀罕这些寻常之物,也就一份心意罢了。
薛浅芜粗略知道些科学知识,想着咳血定是梅老夫人牵动内火引起,通过清热养肺的食疗,应该能起到不错的效果。所以带了一些雪梨、百合、银耳、冰糖之类,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鲜物,平日里薛浅芜他们,绝对没买过这么高价的。一是因为时间仓促,来不及扯着喉咙砍价,二是看着实在鲜亮,梨皮橙黄不带任何斑质,让人有种甘甜脆寒、满口生津之感,百合、银耳亦是新上市的,极为稀罕。冰糖在这年代属于珍品,像他们购置的这种玛瑙冰糖,大小均匀,晶莹圆润,剔透饱满,尤为难得。
薛浅芜向是爱财的,粗略盘算了下,这些东西,大概要花去鞋庄一个月的收入,放在往常,她早就心疼得胃抽筋了。
但是这次,眼皮都没眨一下,大手笔舍得的架势,让绣姑心里直慨叹。薛浅芜一路上,问秦延道:“老夫人平日里喜欢吃什么?”
秦延皱着眉想了想,挠头说道:“我只知道东方爷爱吃什么……至于梅老夫人,那一阵子,似乎常食血燕。”
薛浅芜吓一跳,那个玩意儿,可是贵得很啊,能当成主食用,非一般富贵人家不可为也。就算极富极贵,家里也只有少数人勉强吃得起,倘使人人享用,只怕不到几年,便把家底给吃空了。
想来燕窝,按颜色分,可为血燕、黄燕和白燕,其中血燕以颜色鲜红、营养丰富、产量稀少,被追捧为珍品。不经秦延这一提醒,薛浅芜还差点忘了,血燕主要功用就是滋阴润肺、美容养颜、补虚/调/经等等,效果按说要比雪梨冰糖这些熬制的汤,好上很多。毕竟这些汤的功用范围窄些,然而血燕不仅能滋能补,还能调养,堪称保养品中集大成者。
奇怪的是,梅老夫人嫁在宰相家户,能吃上这么好的,于身体竟不凑效吗?薛浅芜嘀咕着,绣姑问道:“要不要再买些燕窝,一并送去?”
薛浅芜随口问:“大概多少银两?”
“刚才我还想着你怎么大方了,原来本性未改啊!”秦延哈哈笑道:“既然买了,不能太少,估计还要花上刚才那么多的银子,才够得上分量!”
薛浅芜顿了下,红着脸道:“不买了!随你们胡乱想!”
绣姑笑道:“给个理由。”
薛浅芜说出心里话:“梅老夫人常年吃燕窝,但是身体并不怎样,甚至一激动,还会吐了血来!证明燕窝对她作用并不明显,吃得再多也是浪费,倒不如换个方儿试试!冰糖雪梨佐以百合熬成的汤,喝着清爽润喉,在这燥热的夏秋之交,当是不错的选择!虽不及燕窝那样营养全面,但有时偏偏非得是功用狭隘的,才治得上病!燕窝在于滋补,而冰糖雪梨汤在于清润,梅老夫人滋补过矣,惟有清润才能起效!”
绣姑秦延听得面面相觑,却又隐约透着那么几分道理,不禁说道:“这外行人,竟也能说出内行话!只是听在不明人的耳中,该误会你吝啬了!”
薛浅芜郁郁道:“被误会的次数还少吗?就这样吧,无愧于心便是了。”
三人走着论着,不需多时就到了宰相府。守门人认得秦延,那是东方爷的人,无论如何不敢怠慢了去,赶紧殷勤着笑脸打招呼。
当看到绣姑和薛浅芜时,迟疑地道:“这是……”薛浅芜曾来过,实则守门人也看出了她,只是听说这女子来路不明,极不受老夫人待见,上次来时还被骂了回去,这回老夫人生病,也多因东方少爷私见她有关。因此想要缓了时间,刁难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