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竖都是晚,不如悠闲着点儿,做一次不勤政的昏官呢。”东方爷叹道:“如果你的烧饼铺子离郡府再近些,该多好啊,想见你就容易得多了,也不用这般赶忙了!唉,这以后……只怕起不了床的日子没得尽头呢!”
第二四〇章被劫持
恩爱的日子,总是让人感觉快如梭。转瞬到了腊月,年关当头,欠债的、还钱的、赌博的,各种鸡毛蒜皮的纠纷,都有酿成案件的可能性。东方爷整日处理这些民事诉讼,亏得他是个秉公果决的,一件一件解决起来绝无拖沓,才勉强没有造成积压和怨言。
丐儿那边,也忙得连喘气的空儿都没有,乡里近邻都怕晚了无法买到烧饼,争相预定。
他们三天都没见了。十二日的晚上,东方爷的心腹随从捎信过来,说东方爷明晚来看她。丐儿嘱托了几句让东方爷好生养身子的话,随从就回去了。好不容易打发走最后一个买家,丐儿泡了个热水澡,揉着发酸涨的膝盖,倒头睡了下来。
三更时分,丐儿感觉梦中被人捂住了嘴,扛了起来。她迷迷糊糊以为是自己靥着了,想调整一下睡姿继续睡。
这下出问题了,居然身上结结实实缠着一根手臂!让她怎么也动不了!
丐儿额头直冒汗,想大喊,只能发出呜呜呀呀的哑语。
睡意在惊惧中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丫的不会是挣钱太多,招到小贼觊觎了吧?钱丢了可以再挣,命丢了可捡不回来了!
丐儿越想越怕,不会碰到丧心病狂、谋财害命的吧?
丐儿一个激灵,彻底清醒。发现自己在一位通体黑衣、黑布蒙面的男人肩上,他正敏捷地往不知名的方向逃。
不会要把她带到一个人烟荒芜的地方,咔嚓掉吧?
丐儿憋得心烦意乱,奈何说不出一个字,照这种速度下去,天亮时分就该出郡城了!没了东方爷的庇护,她不成了野外孤魂?
她趁走到一段崎岖路上、那人捂着她嘴的手移开了一点时,准确无误地咬住了他的食指关节。
那人吃痛,“唔”了一声,抽动胳膊,想要甩开丐儿。
丐儿死死咬着不放。似乎有腥咸的液体在她唇齿间弥漫开来。
丐儿一阵嫌恶,这么可憎可恨的人,这血里不知道有没有五毒、病菌之类,可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唯一能换取谈判的办法,就是咬得他忘记了爹娘,低三下四求饶。
那人越走越慢,最后终于挤出来几个字:“松开!有话好说。”
丐儿摇摇头,咬得紧了些,牙都快失去知觉了,她含混不清道:“不行。我没那么傻。”
那人低哑道:“你以为我拿你无办法了吗?”与此同时,缠在丐儿身上的那只手臂一翻,点住了丐儿的穴。
丐儿的口登时一松,他的手指摆脱控制。
丐儿看到,那手指已然是皮翻肉绽,鲜血淋漓。
他撕下块衣襟,包好手指。动作期间,身形不平,丐儿从他背上坠落在地。
向他看去,只见上下蒙得严实,仅仅一双黝黑眼眸露出,戾气聚拢,分外莫测。
丐儿估摸着下一步他就该下手了,但死之前必须瞑目,她问:“你想要钱,直接在家里把我绑架了就行,辛辛苦苦带到这儿作甚?我身上又没钱,等你解决了我性命,再转回去,大街小巷都知道我失踪了,官府一介入,那银子还是你的吗?”
那人不理,在她的绝望中,又扛了她继续飞走。
丐儿诧异,问道:“你是要把我带到哪儿去?你要银子还是要命……还是劫色?”
那人如同未闻,翻山越岭,行走如飞。天色漠漠放亮之时,他已带她出了郡城边界。
烧饼铺子那边早已站满了排队等候的人,大家敲着门,就是没回应。一直持续到日上三竿的时候,有人告知官府,说流连老板娘可能出事儿了。
东方爷心急火燎地带了人,把门撬开,除了散乱的床单和被子,不见丐儿人影。这晚上两个打杂的分别在左右隔壁间休息,因为累,所以起得也晚。被东方爷问及昨晚动静时,他们俱都一无所知。
人们纷纷猜测,说丐儿可能是财大招风,被当地的黑手给谋害了。东方爷一面下了搜捕令,然后悄悄支走围观的人,来到屋里,检查了丐儿藏在地板下的储金罐,发现银两都在,并无丢失,料定不可能是为钱。
但丐儿在郡城并未得罪人,能去哪里呢?十几种猜测,在脑海中萦绕,东方爷越来越心凉,莫非太子安排有暗客在郡城,偶然识出丐儿,把她给带走了?
反复推敲,这种可能性最大。东方爷各种懊悔和自责涌上心头,如果能天天陪丐儿,如果不让丐儿抛头露面卖烧饼,如果可以不顾一切地让丐儿与自己同住在郡府……那么,就算引得太子注意,但想要从他眼皮下带走她,也没那么容易吧。
东方爷暗下决定,等过几天,赶在小年之前,借回京探望之由,打听一下宫中消息。
接下来的日子,势必失去了所有的意义,东方爷埋没在纷碎的公事里,企图不想丐儿的处境。他知道,若是落在别的地方,丐儿一定能够逃出;但若是进了宫,逃出的可能性就不大了。
就算东方爷亲自进宫去找寻,也未必有结果。那么久的错过,复好之后的欢愉是如此短暂。东方爷陷在这种思维中,心情糟得一塌糊涂,只日夜盼着回京城,可回去之后能够做什么,就茫然未知了。
———————————————————————————————
且说丐儿,无论途中说什么话,讽刺也好、谩骂也好,那人一概不理,也从未见到他摘下面罩的样子。住旅店吃饭时,他点住丐儿的穴道,自己躲在外面先吃,吃完后把面罩带上,然后进屋解开丐儿的穴道,逼着她吃。
丐儿要大小解时,他也在不远处候着,弄得丐儿尴尬极了,几次憋了很长的时间都徒劳无功。
想寻机会跑掉,那人奸诈得很,刚有念头,就被他一指头封穴而死在了萌芽状态。
丐儿甚至不知道他要带她去哪儿,是去世外桃源修仙,还是去深山老林挖煤矿?
但丐儿见到的街道集市,越来越繁华,越来越阜盛,卖菜的、年画的、海鲜活鱼的,丐儿都能嗅到了浓厚的年味。
如若不是被劫持了,她此刻正美美躺在东方爷的怀抱里,像个备受宠爱的小娇妻,口中絮叨着要给他包各式各样的饺子,形状、馅儿将会无所不用其极,让东方爷惊得不敢下箸。
然而,梦终究是梦,醒来后她仍在蒙面人的肩上。可叹世道悲凉,不知是蒙面人脚程太快、身影倏然而逝的原因,还是行人冷漠、不愿惹上麻烦的缘故,竟没人出手救丐儿。
这天傍晚,他们来到了一家酒楼,听到噼噼啪啪的鞭炮声,丐儿才意识到,已经到了小年!
蒙面人要了两份饺子,丐儿喜道:“难得你还没有泯灭天良,还有几分情趣!”
黑衣人看了她一眼,阴笑着道:“你不是想看看我是谁吗?目的地就到了,让你看一眼也无妨。”说罢,黑衣人把面罩缓缓取了下来。
丐儿睁大眼睛,在脑海中搜索着这张似曾相识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