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姑盯着她道:“那你呢?你是要回烟岚城对不对?你还会回来吗?”
“犊儿还在宫中,我怎会不回来。”丐儿扶住她的肩道:“还有你,还有咱们辛苦创下的坎平鞋庄,都在京都,我不回来,心能安吗?”
绣姑抚着心口道:“我就怕你是个任性的半吊子。什么也不顾及,说走就走了。”
大约是赶路太急、轿中太闷了,绣姑的脸颊有汗珠流下。
荆岢拿了一个帕子,很自然地为绣姑抆去了汗。绣姑朝他一笑,温馨如亲人的气氛,在两人之间弥漫着。
丐儿一滞。
秦延去了这么久,要不是荆岢一身撑着这个家,只怕绣姑姐姐、沁儿过得必不会顺畅,甚至可能遭遇不测。
然而绣姑姐姐是个有着深厚忠贞情结的,荆岢是个恪守礼法、尊重绣姑意愿的。两人纵使再近,互相扶持形同夫妻,也不会迈出那一步。
然而,人生漫漫,太多寂寞。何不听从自己的内心。
丐儿觉得,临行之前,她该做些什么了。
“那你准备在这儿停留多久?”绣姑道。
“本来打算看看你就走的。”丐儿沉吟了一下道:“但我想与你多待些时间,明天再走好了。”
绣姑眼睛里亮亮的:“甚好。今晚让沁儿与奶妈睡,我和你在一起说说话。”
“那……平时荆岢睡在哪儿了?”丐儿四下看道。
绣姑讶异,脸上没来由一红道:“你问他做甚么?”
荆岢呆了呆,忙澄清道:“她和沁儿在上房的套间里睡,我在套间外面睡。”
“这样好,绣姑姐姐和沁儿有什么动静的,你也可以及时照顾着点儿。”丐儿笑意深沉,指着南宫峙礼道:“神医今晚歇在哪儿?”
“在东侧间给他拾掇出一张床来。”荆岢笑道:“丐儿庄主还怕他没地方睡吗?”
“我只是随意一问。”丐儿眼珠子一转。
绣姑心细如发,总觉得丐儿言语中透出了什么,推一把荆岢道:“今晚沁儿和奶妈睡。你不用睡到上房外间了,就在沁儿奶妈睡的那间房子隔壁打个铺吧。”
“这……”丐儿有些着急。这样不太利于自己下手行事。
正一筹莫展间,南宫峙礼开口道:“这一别,我与丐妃就很难相见了,在她身边这么久,可谓难忘。由于行程赶得太紧,将来怕是没得与她喝一场离别酒的机会。正巧丐儿要与你俩分别很长一段时间。能否烦劳坎平鞋庄两位当家的摆一桌酒宴,既为我和丐妃的缘分告一段落,也作为你们的辞行心意呢?”
这话……丐儿稍微一想,登时明白了南宫峙礼的意图。
不禁暗暗夸道:这个妖孽,在深宫里锁那么久,倒更善揣度本丐妃的心了。
也只有南宫峙礼这样厚脸皮的,才能把烦劳人家准备酒宴的话说得那么理所当然。
荆岢顿了片刻,笑着抱拳道:“这个不消神医嘱托,我早就吩咐下去了。今晚定要和神医喝一个畅快淋漓。”
绣姑蹙了眉道:“酒宴洗尘是少不了。但明天神医和丐儿还要启程,酒就别喝了吧,耽误了事儿可不好。”
丐儿嗔笑道:“姐姐怕什么。酒是助兴之物,万万少不得的。姐姐既然知道神医和我肩负重任,那就多代劳几杯就是了。”
“我……我酒量不好,喝一点就上头。”绣姑为难道。
还没喝呢,把底儿都露出来了。
这就更好了。丐儿很大尾巴狼的朝绣姑笑出了一口白牙,道:“人生难得几回上头。喝醉了有醒酒汤呢,姐姐明天可以让管事的去宰相府说一声。多在家呆一天,那祉儿就活不下去了吗?”
说到这儿,心里一动,遂问:“祉儿怎样了?神医给祉儿开的有方子,老夫人用了没?”
“祉儿好多了。”绣姑如实道:“素蔻公主赌气不想用神医的方子,还是东方宰相出面,把方子给了府里的大夫,研好了药,送到婆子那儿煮的。”
与丐儿所料,差不了几分。
丐儿道:“你是以沁儿着凉为由回来的,就多住几天。直到宰相府撑不住,派人来请再去。”
绣姑点头道:“好。我也觉得累了,是该休息一段。那今晚我就舍命陪妹妹了。”
“一言为定。”丐儿伸出小拇指,与绣姑拉钩道。
沁儿看了,也凑上来,要与丐儿、绣姑勾着玩儿。
绣姑看看天色不早了,让奶妈把沁儿抱去,往奶妈房间里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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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角宫灯依次点上,夜幕初临。初夏的风吹在人脸上,暖暖的,让人惬意。酒宴设在了绣姑睡的上房外间。
菜一碟碟端上来,摆满了红木圆桌。
荆岢叫人搬了一箱梨花白十年老窖打开,然后让伺候的都各自睡去了。只有南宫峙礼、丐儿、绣姑和他,四人围着一桌子美酒菜肴,斟饮起来。
荆岢、南宫峙礼划拳,绣姑、丐儿则猜谜语。
南宫峙礼是个老奸巨猾的,荆岢自不是他对手,十盅里荆岢喝的有九盅,脸已经变得通红,说话也语无伦次了。
绣姑出的谜语,多是些现成的典故,丐儿猜对的居多。而丐儿出的谜语,往往随性而起,似是而非,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天马行空,绣姑听得叹为观止,着急瞪眼之间,喝了不少的酒。
半夜之时,荆岢喝得趴到桌子上直不起,绣姑霞飞双颊意识模糊。
南宫峙礼瞅着丐儿笑了一眼:“你想做什么就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