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心中百味杂陈,捻着纸条沉默不语。
浣娘没有发呆,她赶忙将各处门户全部检查一遍,也不知从何处拿来两只木棒,塞了一只在苏锦手中,苏锦道:“这是干什么?”
“当武器啊,万一真的有坏人来了,也好抵挡一阵,等王朝大哥他们回来就不怕了。”
苏锦哑然失笑道:“我们俩能防得了谁,别开玩笑了。”
浣娘道:“那怎么办?”
苏锦拉着她的手道:“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咱们快些出去,到人多的大路上等王朝他们,我可不会傻等他们上门。”
两人匆匆出了正房,拉开院门就往街上走,刚走出两步,就听有人阴阳怪气的道:“苏锦,苏公子,这是去哪儿啊?”
苏锦回头一看,身后粗大的桑树树干后面闪出数个身影,领头的正是昨天自己用开水烫的像猪一样的柳宾华,身后跟着七八名横着膀子的大汉。
“快跑。”苏锦一把拉住浣娘的手往前面巷口跑去,身后传来一声呼哨,斜地里忽然冒出来十几个手拿棍棒的汉子,将前路堵死。
“你能跑得了爷我跪下给你磕头,昨天不是挺横的么?今儿个怎么怂啦?”柳宾华口中揶揄着,带着人围拢上来,将苏锦和浣娘围在当中。
苏锦暗暗叫苦,将浣娘护在身后,一边想着脱身之策,一边口中喝道:“光天化日之下,你们待怎地?这可是天子脚下。”
“我呸,昨日你用开水浇爷爷的时候怎么不说是在天子脚下呢?”柳宾华面带得色,朝苏锦啐了一口。
“这样,你们找的是我,放了我家使女,她跟此事无关。”
“你想的倒美,放她去叫人么?再说了,昨日就她笑的最开心,今儿个一个也别想走。”
一位胖大魁梧满脸横肉的大汉不满的道:“柳公子,有什么想法就赶紧办,爷我那还一摊子事儿呢,东二厢的小云子今儿也要去找回场子,爷我还要赶去帮架,人家的价钱出的可比你高,你要打还是要钱,还是要玩玩这小娘子都给老子快点,老子可没时间听你们啰嗦。”
柳宾华脸上闪过一丝不悦道:“花老大,帮爷办点事这么不耐烦?爷平日没少照顾你吧,要不是爷罩着,你们能在这左二厢混的风声水起么?真惹得爷火了,告诉我舅舅,叫开封府捕快将你们全部都拿了,跟老子拽个毛?”
花老大骂道:“少拿他娘的你那舅舅出来摆谱儿,爷我混京城这么多年可不是谁想拿就能拿的,不过看在你平日对老子还算孝敬,这次的价钱也算公道,咱不跟你扯这些没用的,说吧,到什么程度?只要不出人命,我老花定叫你满意。”
柳宾华道:“这还像句人话,给爷拆了他的一条胳膊,这女的你别管了,小爷对付她。”
花老大翻眼骂道:“德性,要右胳膊还是左胳膊?”
柳宾华道:“哪只手吃饭要哪只。”
“得嘞,那就是右胳膊了。”花老大跨步上前,满是络腮胡子的大肥脸盯着苏锦一本正经的道:“兄弟,对不住了,咱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你这只胳膊今儿个要定了,别怨爷,爷跟你没仇,只是办事儿。”
说罢伸手便来拿苏锦的右胳膊,周围几个大汉也纷纷上前,防止苏锦反抗;浣娘一看这阵仗,差点没晕过去,此刻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公子爷这只胳膊怕是保不住了。
第二七三章买凶
更新时间:2012-10-30
花老大蒲扇般巨大的手一把抓住苏锦的小细胳膊,拉起来横在空中,伸手从身边的大汉手中拿过一根棒子在肘关节处比划了一下,贴心的道:“小兄弟,闭上眼忍着点,相信我的手艺,只要你别乱动,一棒子就结束了,你要是扭来扭去搞不好还要多挨一下,那时还多吃些苦头。”
苏锦哭笑不得,急速的思索脱身之道,这伙人来的时机掌握的很好,肯定是有人事先在门口盯梢,在王朝他们出门之后把自己堵在这里;也怪自己过于托大,开始的时候把那示警的纸条当成笑话,要是接到纸条立刻便出门,也许便不会被他们抓到了。
其实也不能怪苏锦,怎么也不会想到汴梁城中会有大白天的上门寻事的事儿发生,本以为天子脚下治安会好很多,却不料连这买凶卸胳膊卸腿的事儿都会发生,倒是真没有心理准备。
苏锦怎肯束手待毙,胳膊被大棒子抡断了今后自己岂不成了残疾人士,况且那柳宾华岂肯就此罢手,看他的眼光在身后的浣娘身上滴溜溜的乱转,便知道他不怀好意。
花老大可不管苏锦怎么想,叫身边的大汉将苏锦的胳膊拉住,吐了口吐沫在手心搓了搓,抡起大棒吐气发生舞了个半圈,照着苏锦的肘弯反关节便砸了下来。
浣娘惊叫一声捂住了眼睛,柳宾华狞笑着等着看‘咔抆’一声胳膊断裂的惨状,便在此时,只听苏锦一声大叫道:“且慢!我有话说。”
花老大棒子停在半空,皱着眉头道:“做什么?叫你别乱叫乱动,这一棒子没砸好,传出去岂不坏了你家花爷的招牌么?”
苏锦道:“容我说两句话成不?”
“有什么好说的?花爷,快动手。”柳宾华叫道。
“你他娘的就是不地道,斩首的犯人行刑前还让留遗言,还给酒给肉吃呢,人家说几句话怎么了?”花老大朝柳宾华吐了口唾沫,转头对苏锦道:“你说吧,不过要快些,爷赶时间。”
苏锦笑道:“多谢花爷,看不出来你倒是个有道义之人。”
花老大得意的道:“那是,一行有一行的规矩,咱爷们可是讲规矩的,祖师爷赏口饭吃,咱不能坏了祖师爷的规矩。”
苏锦大翻白眼,干这行还没听说有祖师爷的,这货还真把自己这行当当成事业了;于是笑道:“好汉子,不过你干这一行就不怕官府拿你么?这可是伤天害理之行为,虽没伤人性命但你这一棒子下来我这后半辈子就废了,你考虑过么?”
花老大盯着苏锦的眼睛道:“别跟爷们说这些废话,爷们只是拿钱帮忙,伤天害理的可不是爷们,是柳公子而已;官府拿不拿我不与你相干,十年前官府就要拿我,爷还不是好好的在这京城里逍遥自在么?你就别费心啦,乖乖的别动,凭你这张小脸,胳膊残了也不算个事,会混的靠你这张小白脸儿就能衣食无忧,放心吧你。”
苏锦呵呵笑道:“花老大倒是挺会安慰人,我知道花老大定是有后台撑着,否则十年来安然无恙,怕是不大可能。”
花老大嘿嘿笑道:“难不成这事过后你还要找爷的茬儿不成?休想套爷的话,爷们的后台便是这把老拳,爷能混的开靠的是江湖上的兄弟们给面子;这事过后,随便你是来明的来暗的,爷接着便是。”
苏锦道:“你误会了,我只是为你担心,你知道我是什么人么?你办事之前难道不打听打听我的身份?”
“少扯这些没用的,我管你是谁,只要有人给钱,皇亲国戚达官贵人被老子逮着了照样一顿胖揍。”
苏锦摇头道:“在下相信花老大英雄了得,但这话吹得太过,我看欺负欺负百姓平民还凑合,说什么皇亲贵戚达官贵人你也敢惹,这就有些离谱了,好在在下也没当真,就当没听到过,以后也不会乱说。”
“你还不信?”花老大怒了,“汴梁城谁不知道老子天不怕地不怕,那些狗官小崽子们见到老子谁不跟孙子一样?打听打听去,三月里兵部侍郎家的小崽子被老子割了耳朵;就前几日,那个什么鸟国丈家的二公子老子照样让他拖着条腿爬回家去,偏你这厮还不信;老子告诉你,你这事老子根本就不愿意来,价钱又低,又没什么较劲的,若不是柳公子是老熟人,老子都懒得搭理你。”
苏锦拱手道:“原来花老大这般英雄了得,倒是失敬了。”
花老大摆摆手道:“小子,别套近乎啦,赶紧的办事,此刻套近乎也晚啦,乖乖的认命是正经,只要你一条胳膊又不是要你的命,啰啰嗦嗦的拖延作甚?别指望你家那几个护院来救你了,告诉你吧,这巷子两头还有爷的十五个兄弟没露面,便是你家护院回来了也是白搭。”
苏锦故作惊慌,赔笑道:“花老大你误会了,在下虽是一介书生,但也不是怕死之人,不就一条胳膊么?在下狠狠心也能舍了去;在下问你这些话不过是想跟你交个朋友,以后好打交道,没准还会照顾您生意呢。”
花老大哈哈大笑,挑指赞道:“不错,想不到你这小子还蛮有种,汴梁城谁见到我花爷不躲着走,你倒还想结交,呸,你这话骗骗小老百姓倒也罢了,骗你家花爷却是妄想。”
苏锦呵呵一笑,伸手从怀中摸出一件物事,在花老大眼前晃了晃道:“花爷,你还别不信,眼下就有一笔生意请你做,这个便是报酬。”
众人眼前一亮,倒吸了一口气,苏锦手中拿着的是一锭黄橙橙的金锭,阳光下月牙形的金锭闪着柔和的光芒,一看就是足金足赤,上面打着官家的落字,清清楚楚的写着‘足金五十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