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家上下人等面面相觑,均摇头表示不知道。
苏锦一把抽出腰刀喝道:“本官没时间跟你们打哑谜,跑了朱世庸你们都得死,我数三声,若无人说出朱世庸下落,便请你们尝尝钢刀入骨的滋味。”
众人吓得面无人色,一名青袍老者上前拱手道:“大人,老朽是朱家管家朱我家老爷回来带着衙内公子便出了门,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啊,这等事他如何肯对我们下人说?”
苏锦眯眼道:“谁是朱世庸的夫人?”
老者用眼睛瞟了站在下首的几名女子,努了努嘴。
苏锦一声断喝道:“朱夫人,穿着仆役的服饰,这是要糊弄本官么?还不上前回话?”
朱世庸的正妻孙氏浑身抖如筛糠,岁数已然不小,足有四五十岁,看上去倒是老实本分,闻言忙上前道:“回禀大人,老身也确实不知道他逃往何处,老身吃斋念佛已经数年,老爷有什么话也从不跟老身说,听大家说老爷犯了事,老身唬的狠了,这才命人收拾了东西,打算避一避的,这一切老身确实不知情啊。”
苏锦皱眉看着另外几名女子,估计都是朱世庸的大小老婆,问道:“还是那句话,你们若是知道他要往何处去,便免了连坐的罪责,你们或许不知道朱世庸这回犯了什么事;告诉你们,他这是造反之罪,鼓动厢兵对抗朝廷禁军,还意图杀害朝廷命官,这个罪名可以连累的你们上上下下全部处斩;机会只有一次,机不可失;就算你们不说,我还是能抓到他,只不过费一番手脚罢了。”
朱家上下个个面如土色,有人听说要连累的掉脑袋,早就忍不住大骂起来,那帮妻妾们更是‘老狗、老贼、老杀才’的骂的不堪入耳。
一名红袍女子忽然出列,来到苏锦面前福了一福道:“奴家倒是听朱知府说过,在繁昌县乡下莲花山,他买了宅子,说是老了辞官之后去养老归隐的。”
苏锦道:“你是何人?”
那女子道:“奴家闺名玉漱,乃是商会唐老爷送来伺候朱知府的。”
苏锦道:“他怎么会跟你说这个?”
那女子脸上一红,扭捏道:“奴家跟了朱知府时间不长,朱知府……甚是喜欢奴家,这段时间都是……都是奴家陪着他……过夜,他说要带着奴家归隐,奴家随口一问,他便随口一说,至于是不是真的,奴家也不清楚。”
“小蹄子,就知道你是个狐狸精,夫君若非受你那个商会唐老爷蛊惑,焉能有今日,你这个狐狸精也是帮凶之一,老身恨不得打杀了你个淫妇。”孙氏开口怒骂。
那名叫玉漱的女子反唇相讥道:“奴家也是受人摆布之人,你以为奴家愿意来伺候这个半死之人么?若非身不由己,奴家岂肯将清白身子任他作践;倒是你这做正妻的没本事,相夫教子你哪一样做到了,家中老的犯法,小的纨绔,都是你们自家造的孽。”
孙氏气的上前揪住玉漱的头发便厮打,玉漱也不甘心受打,回手反击,双方扭打在一起,都是指甲尖利的女子,相互拉扯头发,抠.挖脸颊,不一会便满脸血痕,秀发落了一地。
“好了好了,成何体统!”苏锦不知道是劝架还是幸灾乐祸,转身对目不转睛盯着两名女子撕扯的衣衫不整、肌肤走光的禁军们喝道:“都别看了,有什么好看的,没见过女人打架么?”
众禁军讪讪的咳嗽两声,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
“留下五十人守住宅院,所有物品封存造册,不得擅动;所有朱家上下亲眷仆役都不准出府门半步;其余人等跟随我去追人。”
禁军都头问道:“专使大人,往哪追?”
苏锦一指南边道:“定是南门,出城十里便是码头,上船之后沿江而下便直达繁昌莲花山;老贼在那里既然购有产业,十之**是去那了。”
那都头忙道:“那可要尽快,上了船就麻烦了。”
苏锦挥手道:“集合所有马匹,骑马追人,晚了就需上船追人了,那可是麻烦事。”
众人不敢耽搁,一涌而出,纷纷跨上马匹,直奔南门;路上遇到赶来回禀的张龙,两下里一对照,守在南城的厢兵们也说朱世庸坐着大车往南门出去了,这一下确信无疑,众人快马加鞭,沿着南门官道一路往码头方向追了下去。
第五四三章天意
有马匹代步,南门到肥水河码头之间的十余里地一炷香时间便即到达。
马队沿着斜坡冲到堤岸上,苏锦放眼往码头下方的河道上一看,顿时大骂出声。
宽阔的码头上,一叶扁舟已经离开码头到达下游四五里的地方,小船上影影绰绰有几个人影,看上去好像是朱世庸等人;冬日连番两场大雪,冰雪消融河水暴涨,水流也甚是迅捷,那小船趁着流水直奔下游而去。
“娘的,这家伙真的跑了,这可如何是好?”众人也纷纷大骂,气的直拍马脖子。
苏锦咬牙道:“逃到天边也要抓回来,他有船,咱们也上船追,走,去码头上找船去。”
大队人马一窝蜂冲下堤岸来到码头上,码头上建有十余间大屋子,本是用来让跑船船工和码头搬运的民夫车夫休息的,当然天落雨雪之时,也用来临时堆放货物。
屋外码头空地上停着几十辆大车,几十名民夫车行闲人正靠在墙根下晒太阳,猛然听见马蹄声响,一大队凶神恶煞一般的官兵便冲到眼前,吓得这些人恍然战立,不知所措。
“码头东家可在此处?”一名衣衫破碎满脸血污的少年策马上前,大刺刺的喝问。
众人一阵纳闷,这家伙像是领头的,但是干嘛穿着这般破烂,当真难以理解。
苏锦看着众人傻愣愣的摸样,心中焦急,扬起马鞭在地上猛抽一记,将地上的尘土抽的漫天飞扬,喝道:“问你们话呢。”
屋子里蹬蹬蹬的跑出来个矮胖胖的中年账房,忙上前拱手道:“这位军爷有礼了,我家东家一般不呆在码头上,小人是这码头管事,有何需要,不妨告诉小人,看小人能否帮的上忙。”
苏锦哼了一声,用马鞭指着沿河而下的那艘小船问道:“这船是你放走的么?”
那管事拱手道:“是啊,刚刚雇下的。”
苏锦大喝道:“你可知罪么?那船上逃跑的可是造反的要犯,我等便是来追拿他们的,你居然给放跑了,速速给我们找条大船,我们要上船追击。”
那管事一愣,迟疑道:“军爷,船只现在不好找啊,码头上数月以来无船抵港,原本停泊于此的船只都去别处找活干了,刚才那一条船还是上午送客而来,恰好顺道返回带人下江陵的。”
苏锦心头一凉,难道这是天意么?活该朱世庸走运,自己就是抓不住他么?水路若是追不上,只能从陆路前往繁昌莲花山缉拿了,跋涉五六里不说,万一朱世庸不去莲花山,找个地方随便一猫,天大地大,又上哪里去找他去?
苏锦皱眉咂舌,众禁军也是急的跳脚,众人七嘴八舌,有的说扎竹排追击,有的说赶紧去往下游码头找船,有的出馊主意说去城中征集大木盆绑在一起当船使,弄得苏锦哭笑不得。
这帮北方禁军全是旱鸭子,根本不懂江河险恶之处,在肥水河中自然风平浪静,简易的船只自然畅行无阻;一旦入了巢湖,便是一片汪洋,再往下进了大江,便是波涛汹涌水急浪高,除非是正经的船只,哪怕是乌篷小船也行,竹排之类的便等着全部落水做水鬼吧。
正无计较处,那管事忽然斗胆问道:“官爷……您说那船上是要犯?小人可有些纳闷呢。”
张龙骂道:“你眼睛瞎啦,那船上可是逃跑的庐州知府朱世庸啊,城里闹翻了天,你居然不知道么?”
管事的一愣道:“朱知府?不能啊,不是他啊,朱知府小人自然是认识的,可那船上可不是他。”
周围看热闹的民夫和车夫们也都傻了眼,纷纷道:“没见着朱知府啊,朱知府岂会坐这样的小船,每年他去江南游玩,坐的可都是下游雇上来的红坊游船呢。”
苏锦暗自思忖,或许朱世庸乔装打扮了一番,教众人不认识了,无论如何不能耽搁了,须得赶快从陆路追击,当下便下令兵分两路,一路沿河追击,到下游码头看看能否找到船只,另一路则直扑莲花山,赶到头里堵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