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大喜过望,忙迎到楼梯口,叫道:“得手了么?”
马汉抹了一把胡茬上的冰雪道:“那还不手到擒来?连皇后带公主加上几十个大臣一个没跑,随行保护的一千多辽军也被我们全宰了。”
苏锦一拍巴掌道:“好,干得漂亮,这回我看辽人还怎么横?”
第九七四章战临潢(八)
汉城北墙内百步以内已经全部被辽人占领,宋军的后退给了耶律洪基等人极大的信心,宋人终究是宋人,总是抱着一种不切实际的慈悲,心不够狠是他们最大的弱点,而这一点将会在今天让他们付出极大的代价。
耶律洪基站在皇城高高的城墙上,身边的几名将领正在等候他的命令,耶律洪基仔细看了看下边的情形,指着东面的一条大道道:“先让百姓们从哪里突破,那里地势开阔,可以容纳更多的人手,后面的几座高楼一旦占领,也可以让床弩架设上去,成为城中敌楼,有效的杀伤宋军。”
耶律坎荣道:“皇子殿下明鉴,咱们可以先从西边佯攻,吸引他们注意力之后,驱赶百姓冲击东边的防线,同时还可以用火箭对中间的街道两旁的木楼进行施射,把宋军从中路逼退,只是这样也许会误伤百姓。”
“管不了那么多了,咱们已经无法回头,记住,宁愿百姓死光了,也要保存士兵的实力,要督军队在后方驱赶,只要有百姓哗变或者回逃,要毫不留情的斩杀,不然就全乱了。”
耶律坎荣眼神复杂的看了耶律洪基一眼,发现皇子的眼神极为的狂热,呼吸也有些不均匀,皇子虽然只有十七岁,但是耶律坎荣已经不敢拿年纪来衡量他了。
“末将遵命,末将这便去安排。”耶律坎荣咬牙道,他和皇子一样,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今日驱使百姓送死的行径只能用一种结果来获得最后的宽恕,那便是保住京城。
耶律洪基没有注意到耶律坎荣的复杂表情,他的注意力被两军阵前的一阵巨大的躁动吸引了,低沉的号角声忽然响起,那是宋军吹响的号角,耶律洪基心中一凛:难道宋军要不顾一切的展开攻击了么?
南街的宋军队列中驰出十几匹骏马,还跟着三辆马车,队伍最前面的战马上一名军官端坐马上,亮银盔甲,加上紫色披风显得特别的惹眼,距离太远,面目看不太清楚。
只见那人一摆手,身边一名随从从背后拿出一个圆桶状的物事罩在嘴巴上开始喊话了:“对面的辽人听了,我大宋镇北大将军苏锦有话要和你们主帅说,请贵方速去通报。”
那圆筒状的物事似乎有特异之力,竟然能将声音远远的送到数百步之外的城墙上;耶律洪基眉头紧锁,不知道宋人要干什么;不久之后,有人前来通报说宋人请皇子前去对话,耶律洪基想了想道:“走,去看看。”
身边的众人道:“皇子殿下,当心是宋人的诡计,提防宋人暗箭伤人。”
耶律洪基摆手道:“决计不会,宋军主将都不怕暗箭本殿下怕什么,不去岂不辍了士气,带路。”
说罢当先下了城墙骑上马匹驰去,亲卫们赶紧跟上簇拥在周围,做好以身挡箭的准备。
苏锦远远看见辽军阵前驰来几十骑战马,知道是辽军主将到来,于是纵马迎上,来到敌军阵前百步外勒马站定,不一会辽人马队来到近前,可能是见自己单骑站立,敌军中也有一匹红色的骏马缓步而来,双方相聚二十步站定,互相拱手行礼。
“大宋镇北大将军苏锦有礼了。”苏锦道。
耶律洪基还礼冷冷道:“大辽燕国王、中丞司事总领,皇长子耶律洪基有礼。”
苏锦愣了愣,眼前这个少年便是耶律洪基,那是历史上的未来辽国皇帝,只不过那是没有自己到来之前的历史,现如今这个少年能否当上皇帝就很难说了。
“原来是大皇子,久仰大名,果然是人中龙凤。”苏锦官场混的久了,不免有些喜欢客套。
耶律洪基毫不留情的一耳光刷了过来:“我不是来跟你客套的,宋人背信弃义你我已是死地,有话说话,不必说些虚言客套。”
苏锦哈哈大笑道:“说的好,痛快!宋辽两国之间本已无客套可言,皇子说的很对。”
“说罢,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是不是眼见今日要败,先行来求饶了?本皇子可以告诉你,你宋国谁都可饶,唯独你苏锦不行。”
“哈哈,原来你们辽人对我苏锦如此另眼相看,倒是要多谢了;不过皇子这话说的反了,我不是来告饶的,而是来劝降的,你们辽国大势已去,你还是顺应天意归顺我朝的好,也免得生灵涂炭,我大宋也不会像你们辽人那样的小心眼,我保证一定不会为难你,甚至依旧给你封王,给你一块封邑,保你一世无忧。”
“住口,死到临头还不自知,今日的情形你还看不出来么?我皇城百姓群情激奋人人同仇敌忾,不要以为你手中有八万大军,在我数十万军民面前覆灭只是片刻。”
苏锦摇头叹道:“皇子倒是喜欢往自己脸上贴金,什么数十万军民?什么同仇敌忾?你视百姓为草芥,却说的如此冠冕堂皇,这就是你们辽人的最大失策之处,不拿百姓当人,百姓会拿你们当人?慢说驱赶了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来阻挡,便是驱赶了全辽国的百姓前来,也只是送死一途,奉劝你清醒些。”
耶律洪基连啐数口,喝道:“既如此还费什么口舌,咱们即刻开战便是。”
苏锦道:“当然要战,我找你只是要告诉你一件事,有几个人想见见你,你见了之后咱们便可以开战了。”
耶律洪基皱眉道:“谁要见我?搞什么花样?”
苏锦举起右手摆了摆,身后五十步外的卫队将跟随的三辆黑色马车赶上几步,掀了车帘,从里边请出几个人来。
耶律洪基不看则已,一看顿时头晕目眩,差点从马上栽了下来,第一辆马车内出来的是三名女子,耶律洪基再熟悉不过了,那是自己的母后仁懿皇后和两名父皇的爱妃,第二辆上出来的是几名孩童,那是自己的弟弟和两位妹妹,第三辆车上出来的是几名老者,那是尚父张俭和几名老臣;耶律洪基什么都明白了,连夜送出城避祸的皇后的车驾被宋军劫了。
“你们……卑鄙无耻!”耶律洪基的小脸涨得紫红。
“我承认,可那又如何?”苏锦微笑道。
远远的传来皇后和皇子公主们的哭叫声:“皇儿,救我。”
“哥哥,救我。”
耶律洪基滚鞍下马跪倒在地冲着仁懿皇后磕头哭叫道:“母后,母后,孩儿不孝啊。”
张俭喘着气大叫道:“皇子殿下,莫受宋人要挟,江山社稷重于一切。”话音未落站在一边的马汉一个大嘴巴扇了过去,打得张俭剩下的三颗老牙飞出老远。
“老东西,还不老实,在乱叫爷爷请你吃马粪。”马汉骂道。
“老朽只求一死,只求一死。”张俭捂脸大叫。
马汉一摆手道:“哥几个,给他点好吃的。”几名亲卫抓了雪地上的马粪揪着张俭的头发便往他嘴里塞,张俭连吞了好几口,气急攻心晕倒在地上。
“贼子,焉能如此辱我大辽重臣?”耶律洪基气的双眼冒火。
苏锦摊手道:“没办法,我的手下都是些粗人,大军在外征战,我也不便多加斥责;皇子,考虑好了没?若不投降,我不知道我的手下会对你的母后再做些什么,可是有好几个将领求我赏赐了。”
“你若敢辱我母后,我与你不共戴天。”
“别这么咬牙切齿,这一切取决于你,你只要立刻投降,我马上便放了你们,给你们最好的照顾,没一个人敢动你们一根寒毛。”
“你休想。”耶律洪基方寸大乱,母后弟妹被擒,投鼠忌器,今日还如何能战?难不成真要投降不成?不行,一旦投降,一切都完了,宋人也许不会杀了自己,但那又和死了何异?
耶律洪基心念电转,缓缓从雪地上怕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水,哑声道:“苏将军,这等事太过重大,容我跟部下商议一番如何?另外我有个不情之请,希望您能答应,你将我的母后和弟妹带来这里,我和她们说几句话,我命侍卫远离百步,你也可派人在近处监视,我绝不会意图救人。”
苏锦想了想道:“也罢,答应你了,便是见一见又有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