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您哪里不舒服?”声音里有了些慌乱,昨晚请安时还觉得气色不错。
“娘好着呢,只是躺了几天,腰这里有些生硬,让嬷嬷揉软些。”宁氏十六岁嫁给沈越山,十七岁生下沈逸辰,二十一岁生沈千染,如今也不过是三十五的年纪,五官虽然精致如雕琢,奈何头发半灰白,皮肤暗黄,连双颊处也生不了少的暗纹,看上去就象个五十岁的老妇一般。
沈千染悄悄看着,心疼得绞成一团,母亲被申氏害成这样,她却认贼作母一直与申氏亲近,让外头的人瞧见,更觉得申氏是个贤良淑德的女人。
“宁嬷嬷,我来!”她坐到母亲身边,拿了一块软枕让母亲更舒服地撑着。拇指按了一处,轻轻问道,“娘,是这个这个位置?”
“是,这个地方有时会抽着疼。”宁氏昨晚就觉得女儿哪些地方不对,但一时说不上来。
沈千染双指发力,帮着母亲按压减轻疼痛。
对母亲如今她越发地心疼,而对父亲,她自已也说不清心中的感觉。
重生前,她与亲生母亲宁氏并不亲腻,所以,对父亲在母亲之后,连娶了三个妾氏也没报什么想法,重生之后,想到多年以来,母亲日日孤单把自已锁在屋里,又觉得是父亲辜负了母亲。如果不是父亲贪新忘旧,一房接一房地娶进门,她和母亲怎么会遭妾氏的毒害?
申氏敢如此胆大妄为,何曾不是因为她仗着为父亲生下了三个儿女?
而从自已记事以后,母亲就不曾与父亲同寝过,甚至她听说母亲从不肯让父亲看到她的真容。每回父亲去看母亲时,母亲皆以白纱蒙面,又隔着床帐与父亲说几句话。父亲夜里也只寝在四姨娘的房里。
若说父亲不在意母亲那也论不上,家中但凡有什么人敢委屈了母亲,父亲一定不允。以前她曾听过,三姨娘刚进门,便仗着自已是官家小姐的身份,凡事要出头,对母亲也无礼,父亲一怒之下,竟下了狠心一纸休书将三姨娘休了。三姨娘的娘家不肯罢休,竟将将此事闹到金銮殿之上,后来事情如何处理,她虽然不大记得。但经此事后,申氏和后来进门的四姨娘对母亲心里再不屑,面上却从不敢冲撞。
但无论父亲与母亲的关系如何,沈越山对她这个嫡女确实是宠。
“染儿,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些?”宁氏闭着眼,腰口被按得很舒服。平常女儿来也只是请个安便走,哪象今天肯这样与自已亲近。
“女儿空闲时,有看一些医书。”以前天赐常发病,疼得脸上发青,痛的部位正是后背腰上,与宁氏一样。她为了减轻天赐的痛苦,自已看着医书学,那五年时光,就是这样悄悄地渡过,“娘,您喜欢,我天天来帮您按,宁嬷嬷你也学着点,以后我不在时,你也可以帮着娘亲这样按!”
“瞧这孩子说些什么话,什么叫不在?你就是嫁了人,也可以回门看看娘亲。”
“是,染儿说错话了,娘,以后染儿会常常侍候跟前,您可别嫌染儿笨手笨脚。”沈千染静静地回了一句,眼角有水光。
“奴才看二小姐去了一趟寺里,都懂得讨夫人高兴。二小姐,你不知道夫人有多念叨你。说你今年也十四了,最多也只能再留着两年,到时郡王府的来要人,就再也留不住。”
沈千染笑笑不语,她怎么可能会嫁给那男人?
那时的她其实还是很满意这门婚事,虽然郡王对她不冷不热,但总算从不曾有意退婚,偶尔过年过节来沈家看望长辈,也会客客气气和她打声招呼,叫一声,“二妹妹!”,虽然她心里有数,多数男人都会嫌自已丑,但郡王倒不曾言语上暗示过什么。光凭这一点,就足以让她感动。
她甚至不怪他提出退亲,但凡男人没有一个受得了女子失贞的事实,她恨的是,退亲不到一个月,他就上沈家提出要娶申柔佳。
丫环琴儿进来,“夫人,该喝药了!”
沈千染蓦然转首,目光不自觉落在琴儿身上,青发如丝,肌肤胜雪,眸如秋水,唇若点绛……什么时候,琴儿变得如此漂亮!
012线索中断
更新时间:2012-11-25 0:12:56 本章字数:2951
“给二小姐请安!”琴儿手托着盘不便行礼,只曲了双膝,便将药放在床榻边的小案几上。
沈千染深深望了她一眼,站起身,随意地站在了案几旁,触手在药盅上拭了一下温度,不冷不热。
琴儿从小抽屉里拿出两把银匙,取了一把舀了一小勺缓缓喝下,静待了一会,方端起药坐在了床榻边沿,用另一把银勺子缓缓搅拌一阵后,舀了一勺递到宁氏唇边,微笑道,“夫人,请放心服用!”
“再偿一口!”沈千染微微一笑,突然从她手里接过银勺,递到琴儿的唇边,“吞下去!”
琴儿脸色刹白,勉强挣出一丝笑,“二小姐怎么啦?奴婢方才不是亲自偿过了?”
宁嬷嬷有些诧异,但没有说什么,直觉有些不对劲,走到宁夫人身边,象老鹰一样护着宁常安。
沈千染眼睛紧紧盯着她,却吩咐宁嬷嬷,“去外面守好门,谁也不要放进来!”
“染儿,药有问题?”宁常安不是傻子,琴儿的脸变得太快。
沈千染轻轻拍了一下母亲的手背,示意她放心,转脸时眸一冷,慢慢道,“琴儿,你是想让我把整碗药给你灌进去,还是自已乖乖偿一口?”
豆大的汗从琴儿的两颊冒出,她颤着唇缓缓张开,蓦地又紧紧合上,曲膝一跪,“二小姐,你饶了奴婢吧,奴婢是有苦衷的,求二小姐看在我娘的份上……”
沈千染冷冷地看着她,“我不想知道原因,纵有千般苦衷,也不成你毒害我母亲的理由。我只想知道谁指使你?”琴儿与母亲不过相差六七岁,但两人容颜如此的落差,直恨得沈千染想冲上前直接撕开她的脸。
“二小姐,奴婢……奴婢不能说……”琴儿双手慌乱地摆动起来,眼泪蔌蔌地往下掉,“求二小姐……”
沈千染递了个眼神给水玉,水玉会意,右手端起药,左手紧紧扣住她的下颌,硬生生地把药全部灌进去。
琴儿瘫软在地上,满脸惊惶地咳着,意图将腹中的药咳出。
“敢吐出来,我再喂你十碗!水玉,你去请祖母过来。还有,把郭嬷嬷一起押来!”
琴儿连连嗑着头,“不要!二小姐,求你饶了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琴儿面如死灰,连郭嬷嬷也被制住了。
“那你说,你和郭嬷嬷是怎么合着算计我和娘,是谁指使?就凭你们也弄不到这种药,把该交代的交代了,或许还能留条活命,要不然,等爹回来,把你们交去过堂,那滋味可不好受!据我所知,按西凌的律法,毒害主子的奴才可是要骑木马过街游行!”
琴儿如同被刺中要害一般蓦的全身一震,喃喃自语,“对不起……对不起……”突然,迅速站起,头猛地撞向案角——
“啊……”宁氏惊叫一声,抱着被褥,转过脸不敢看。
空气顿时凝滞了下来,沈千染愣了一下,马上冲上去抓住琴儿的衣襟,使劲地晃着她,“说,是不是申茹指使你?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