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东越第一药商,不愧是东越第一皇商,难怪在沈家夜宴时,一夜间便散尽宁家家财!
这样的魄力纵然是站在宁王的身侧也丝毫不逊!
试问这天下哪有第二个女子敢在十四岁的弱龄支身飘零异国,并在短短的三年间,创下自已的商业王国。
兰亭始终站着,眸光带着激励看着自已心爱的女子,她早已不是三年前只凭着一身傲骨苦苦求生的弱女子,如今的她羽翼丰满而美丽,有足够的力量为自已遮风挡雨!
沈千染的眸光一点一点地从申氏和申千雪的脸上刮过,最后落在了沈老夫人的脸上!她冷冷睥视着,声音带着力透直击每个人的耳膜,冰冷而毫无所忌,“但是,我沈千染找不出任何理由,去给老夫人安排你的下半生!”
沈千染所言句句属实,沈老夫人纵是想诡辩,但一想到沈千染可令人说出实情的本事,再也辩不出半句!那些所有的不堪被沈千染全盘托出,仿佛又被人当众剥了个精光,仿佛又听见众人嘲笑她的蛮愚和无知。
她踉跄地上前一步,重重眼睑后的阴眸随之簇燃起抹恨色,扬起了手,欲伸手狠狠摔向沈千染的脸。
沈千染不退反进,带着慑人的眸光,沈老夫人脚下一滞,瞬时被夺人的气势所摄,僵硬的手停在半空。
僵持中,沈老夫人的手最终她再不敢如以往一般冲动上前煽她,她的呼吸开始错乱,那样的挫败,烧得她五内焚。绝望中,唯有紧紧咬牙一字一字地挣扎,“无论如何,你也不能囚禁生身祖母子!以西凌的律法,以下犯上,应当被问游街示众!”
“游街示众?”沈千染只当沈老夫人的话是搔痒一般,毫无半痛可言,仍旧眸带深讽地上下佞睇着她,沈老夫人是什么出生,能知西凌律法?
她缓缓走至沈老夫人的面前,突然伸出手,一把扯出沈老夫人颈上的一件玉饰,轻声反诘,“开北园的锁就在你颈上,老夫人,你想离开北园任由你离开,从来就没有人想拦你!只是——”语声一顿,看着眼前的老人,她心中没有一息的柔软,若非是她重生前无止尽地堕于忍耐,无止尽地堕于绝望,又怎么会换得今世一身如铁的心肠,“阿染请问,你能去哪?在西凌,你已是无亲无故!没有了宁家这个衣食父母,你想找谁依靠呢?离开北园,只怕你连一口饭都吃不上,你想去大桥下乞讨么?”
“我……我……”沈老夫人哑口无言,心中一阵阵的惶然,是的,儿子身死,这世间唯一的依靠没了!
“吃得饱,穿得暖,不够?”沈千染想起重生前,她和赐儿吃着冷饭剩菜,冬季时,房间冷得象冰窟,而冬季应添的棉袍总是到了年关时才送至。想到这里,那被压抑在心底的恨意犹如新发的野草,丝丝缕缕从胸口处蔓延开来,步步紧逼,言辞凿凿,“老夫人,难道你还指望宁家再送一套沈府大宅给你,买百来个奴才让你作威作福?”
129血证如山
更新时间:2013-1-24 16:26:01 本章字数:10136
“你不孝……”又羞又辱的泪终于镇不住的从眼角溢出,沈老夫人傍惶地环视着四周的人,读到了鄙夷、读到了漠然、读到了愤怒、读到了闪避,偏偏没有同情——
“孝顺你?你配么?你生我?你养我?你育我?”沈千染声音极缓极慢,几近是一字一眼,清晰如空谷无人的山涧滴水,一滴一滴穿透所有人的耳膜,那一句句惊世骇俗的话毫不犹豫地吐了出来,“你已用孝字缚住我的父亲半生,便是父亲那样能忍自安的品性,最终还是舍你而去!老夫人,你今日竟想重施故技?”
一提到沈越山,想起母子最后一面争执时,那毅然舍弃她的背影,沈老夫人整张脸像是要撕裂开来一般,三角眼暴红,模样狰狞恐怖之极,她嘶声厉叫着,“他是我儿子,谁也抹不去——”
她不语,静静含笑地睨视着眼前老人的崩溃!
她亦知,如果她肯宽恕,她会蠃得满堂彩,可是——她不愿!
纵是集佞女、不孝于一身又如何,堵不住天下的幽幽之口又如何?
三年前,她就告诉自已,命运不会去眷顾一个懦弱的可怜人!
重生后的她,当一个恶女又如何?
“沈千染,世人皆言百行孝为先,难道你的爹娘没有教导过你做人的道理?”珍妃瞬时眸中发出异光,想不到沈千染胆大妄为至此,明明已经占据了上峰,却敢说出如北背逆大义的话,落人口实!
“世人皆言?如果世人告诉我,你的亲生祖母自你弱小之时,就弃你、恶你、舍你!是天经地义!如果世人告诉我,这个所谓的亲人心心念念地就是让你身败名裂,游街示众,你还得无愿无悔地去孝顺她,奉养她终老!这样的世人,我——弃之何妨?”她的声音大气磅薄,比起珍妃,仿佛她才是高高在上,睥睨着一切!
众人一凛,瞬间议论声频起,方才,沈老夫人的架势分明就是有意让皇上给沈千染定罪。蝤鴵裻晓
若以西凌的律法,以上犯上,虐待孤寡老人,将被游街示众!
说到此,沈千染缓缓走到高台下,抬首看着高高在上的珍妃,可她的气势依旧不减,眸光带着蔑视,幽幽一笑,“阿染的爹,半生都在宫中执夜,自阿染出生起,记忆中爹爹一个月都难得回沈府的一次。”沈千染的眸光从帝王脸上轻飘飘的划了过去,定在了珍妃的脸下,冷笑,“我的母亲,既明着被人毁颜,还要暗着应付有心之人的毒害。难道珍妃娘娘完全不知情?”她翩然转身,冷冷看着沈老夫人,“在沈府中,就算是瑞安的女儿坐着,我的娘亲还要象丫环一样小心翼翼地站在老夫人身后。请问,她连自已都护不住,如何护我、教我?”
珍妃刚想再说一句,突然感到身侧一阵冷飕飕地气息,不用转首去证实,她马上警醒,若此事再追究下去,只怕她和秦之遥合谋给宁常安、沈千染下毒的事再也瞒不住,心一凛,忙噤了口。
沈千染缓缓踱回沈老夫人的身边,她冷冷而笑,“母有护犊之心,儿有反哺之情,沈老夫人,你可曾对沈千染有半分的怜惜,在你如此无耻行径后,尚有脸提孝顺这二字?”
此时,连赵老夫人也忍不住开口摇头长叹,“人心都是肉长的。怎么说都是个女娃儿,又生得这般水灵,怎生会狠得下这心哦!”
沈老夫人被沈千染咄咄所逼,退无所退,听到一个老妇人的声音响起,蓦地盯向赵老夫人,满脸怒气,方才,就算殿中有人对她不满,亦不敢明着呛声,这老太婆怎么如此多管闲事。可她瞧得出赵老夫人所做的位,身份定然显赫,只能悻悻地盯了一眼,泄心中的愤恨。
永安候忙用脚轻轻碰了一下赵老夫人的脚,赵老夫人这才激醒,方才皇上还封了沈老夫人一品诰命,她这句话,不是当场去驳皇帝的颜面么?
此时,赵十七的眸光已经不由自主地随着那绿衣的身影转动,她现在明白了,为什么在兰亭的眼里,根本看不到别人。她的美不在形和色,在光华,象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一种风华,绝代而无双!
高世忠亦感到此事再追究下去,只怕今日帝王的颜面无存,便站起身问,“沈二小姐,方才你提及的被人污清白,可否详细说说经过,若属实,老夫定然秉公执法。”
兰亭见到沈千染美丽的眸子里如蒙上一层薄烟,不禁心中一疼,上前便牵了沈千染的双手,他紧紧拧着眉头,暗鸷眸中带着一缕并不协调的温柔,“这事,还是让本王来说!”
她勉强绽出一丝笑,那一夜的经历让她从骨子里渗出的恐惧随着他手心的温度都在慢慢减退。明知让他亲自去揭开珍妃的丑行于他有多残忍,可这时候,她不想总是一个人苦苦支撑。
她反手握住他的手,因为太用力,掌心的伤口裂开,涩痛中,她点点头,眸光沉静,似已恢复寻常静。
屡见兰亭与沈千染当庭脉脉相望,珍妃脸上溢出厌恶之情,控不住的冷冷提醒,“宁王,这是沈家的事,你少参与!”沈千染在珈兰寺失贞之事,就是她一手导演的。她知道沈千染敢把这样的事公然说出来,说明她已有十层的把握把旧事揭开!
她心中亦矛盾着,虽然联系申氏的银姑已死,可以算是死无对证,就算事情被揭开,无法追究到她的身上,但这一殿大臣没有一个不明白,银姑是听谁号令的。对于她贤妃声名定然有损!
可反过来说,对沈千染而言,却是致命的。一个不贞的女子,如何想嫁入皇家?就算兰亭肯,那沈千染能够撑得住西凌上下辅天盖地的唾骂么?
因为有这样的想法,所以,她一直没有阻止这一事件的发展!
但她无法忍受,这段往事让她的亲生儿子去揭开,于她,情何以堪?
沈千染闻声,看了兰亭一眼,却见他眸中薄薄划过如锋深色,他微微朝高台躬身,清朗的声音响起,“母妃,这不是阿染一个人的事!”
众人不解,纷纷看宁王兰亭,那眉目微弯,脸上依旧是惯常的笑意,但那勾染的凤眼眼角微微抖动的笑纹,已让人生出一种心惊肉跳之感。
从人见他缓缓从袖中取出两个案卷,双手轻握着,一步一步登上高台,将案卷呈给帝王,而后将另一个递给了高世忠。
兰亭看着珍妃,眸光暗鸷难辨,眉宇却是一派冷冽,“三年前,申氏诱沈千染去珈兰寺为母求平安,同时的还有沈千雪和郭嬷嬷。三人合计,用迷药迷昏阿染,将她抬至寺中一个小沙弥的房间,并给小沙弥的房里的水投了烈性的春药。”兰亭眸光更暗了几分,他语声一慢,“此药……若是普通人,喝了后,与女子交合,必是精尽而亡!”看着珍妃无一丝愧疚的眸光与他坦然相接,眼角一颤,如遭火灼倏然转身,步下高台,嘴角扬起抑不住的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