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隆帝问道,心头紧了下,这才道:“微臣以前亏欠女儿太多,如今只想弥补于她,婚事上只愿听从女儿的意思,只望她能开心。”
盛易阳言罢,隆帝便道:“如此,来人,速传霓裳郡主进宫面圣。”
盛府中,旖滟一早天未亮便起身锻炼身手,力求早日恢复现代时身体的爆发力,灵敏力和攻击力。她运动了两个时辰,一身大汗地回到阁楼,紫儿早按吩咐准备好了沐浴的热水,旖滟泡在热水中,刚舒一口气,便闻外头传来了喧哗声,她依旧仰在水中没有动,紫儿急匆匆地进来,却是禀道:“小姐,是宫中有人来传圣旨,宫人已到了府中,副管家来请小姐前去前院接旨。”
旖滟闻言依旧没动,双眸闭着竟似是睡着了,紫儿不由着急起来,上前两步直到了浴桶前,伸手欲去推她,旖滟却蓦然睁开了眼眸,眸中一片清寒,道:“叫管事代为接旨!”
紫儿被旖滟清冷的目光骇地手停在半空,闻言却道:“小姐,圣旨是不能代接的啊!”
她原也不敢来搅扰小姐,可圣旨岂能怠慢半分……
紫儿言罢,旖滟却又闭上了眼睛,道:“那便叫他们等着!”
紫儿缩了缩身子,欲言又止,到底不敢再多言,好在旖滟又泡了片刻便起了身,紫儿忙用巾子给旖滟抆拭了身子,一番洗漱这才到了前院。
前院,传旨太监早已等的极不耐烦,还真没见过圣旨到了家接旨的迟迟不到这种事,要知道这若弄不好可是要被安个藐视皇权的罪名的。这盛二小姐当真好大的胆子!
他们传旨,到了哪个府中不是被奉为贵人般对待,从未像今日般被凉着过,此刻早已等的着急,听闻外头传来请安声,皆愤愤望去,心想定要给这个盛二小姐好看,叫她知道尊卑上下才是。
岂料望去,却都齐齐惊住,只见几个丫头簇拥着一个女子缓步而来,盛府的丫鬟原就个个颜色不俗,可跟在这女子身边登时便黯然失色,沦为尘埃。
这女子穿着一件双蝶戏花的淡紫色纱质外衫,上头绣着细碎梅花的烟紫色锦缎右衽小袄,下面是粉紫色百折细绢丝玲珑月华裙,腰间束着一根银白织锦攒珠缎带,头发松散挽起,斜吊着宝蓝吐翠孔雀吊钗,细密蓝宝石流苏随着她的莲步轻摇慢晃,眉若烟柳,目似秋水,唇若樱花,神妃仙姿,怎一个丽质天成,天香国色。
纵然是宫中多美人,见到此女他们还是齐齐愣住了,待得那女子双眸扫过来,他们只感有股令人喘息不过的气势和威压罩顶而来,登时纷纷垂首,早便没有了之前的那些不敬想法,只剩下敬畏。
而旖滟到了大厅,便道:“不是说要传旨吗,开始吧。”
那攥着圣旨的太监感受到旖滟的目光忙上前一步,抖开圣旨便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傅府盛二小姐,端方贤淑,重情重义,堪为女子表率,特封为霓裳郡主,钦此。”
旖滟倒没想到皇帝竟会封个郡主给她,念着那日进宫面圣时皇帝瞧着自己的痴狂目光,心下倒是一疑,莫不是这皇帝打什么主意吧……
只是,郡主封号总是有比没有强的,起码有了郡主之位,收拾大夫人更加便利,见了人也不用动不动就请安见礼,她当下便应声道:“臣女领旨谢恩。”
说着上前去接太监手中圣旨,那太监这才注意到方才他宣旨旖滟竟一直都是站着的,而他竟然也忘记了提醒盛小姐跪接圣旨。这会子旨都传完了,自不能再重来一次,太监见此处除了盛府下人再无旁人,这才抹了一把汗,将圣旨交到了旖滟手中,又道:“皇上令小姐此刻便大殿面圣,盛二小姐这便随洒家进宫吧。”
旖滟闻言并未多问一句便点头,道:“走吧。”
寻常宫中有传,不管是皇子公主还是大臣小官,都免不了忐忐忑忑地向他们探一探口风,如今盛二小姐竟然如此淡定从容,太监们又愣了愣,心中愈发高看旖滟一眼,恭恭敬敬地引着旖滟出了盛府。
这厢旖滟出了府,惜颜院中凤帝修却躺在院中的葡萄架下正听魍魉回报事情。
“赤朱果并不在高松手中,据他说,早在二十年前,他手中的那枚赤朱果已落到了金山五怪手中,后据说是被献给了中紫皇帝,如今那赤朱果当在中紫国的皇宫大内之中。只是属下令人查察,太医院和御药房中却并无珍藏赤朱果,只怕是另放在了他处。莫云璃没能拿到药,此刻也已携莲华公主来了轩辕城。”
凤帝修闻言眯了眯眼,他这次前来中紫国就是为了得到赤朱果,而昨日他离开一日也是因为夜倾也插手了此事,故意阻拦于他,这才致使他被引开无暇顾及旖滟。没想到,忙到最后这赤朱果竟并不在高松之手……凤帝修双眸微微一眯,冷声道:“退下吧。”
言罢,魍魉退下,他在躺椅上翻了个身,这才懒懒地道:“前头怎么了?”
他话落空寂的院中闪出两个人影来,正是凤帝修的两个随侍,两人相貌一般,竟是一对双胞胎,右边的金宝率先回道:“是隆帝的圣旨到了,册封了二小姐为霓裳郡主。这会子二小姐已经跟随内侍进宫金殿面圣了。”
凤帝修闻言扬了下眉,道:“霓裳郡主?呵呵,那女人最不喜俗礼,有了这郡主之位倒可偷不少懒,她怕是会高兴……”言罢,他又道,“宫中可是出了什么事儿,此刻正是早朝时间,怎会令她进宫金殿面圣?”
另一个侍从银宝闻声回道:“方才收到消息,君卿睿在早朝上请奏要重新迎娶二小姐为妃,皇上宣二小姐进宫面圣是要就此事征询二小姐的意思。”
凤帝修听罢双眸眯了下,神情一凛,心中却毫不意外,只冷哼一声,道:“痴人说梦!”
言罢,却是闭上了眸子,瞧样子竟是要睡觉,金宝银宝对视一眼,皆有些诧异。主子对二小姐分明情有独钟,怎么这会子君卿睿请旨赐婚,主子反倒一点都不见急了,这若是隆帝真下了旨,难不成主子还等到时候再抢亲?
“传霓裳郡主进殿!”
金銮殿上,随着唱名太监洪亮的声音,旖滟缓步走上台阶,迎着清晨绚烂的阳光一步步进入干坤殿,金阳照在她的身上给她周身笼罩了一层朦胧的光,一袭淡紫色的衣裙随着晨风轻轻荡漾,她体态轻盈,举止从容优雅,众人望去,只觉眼前大亮,华光溢彩,冲击眼球,那女子美的直令人炫目,不敢逼视。
众文武大臣这几日早听闻了关于旖滟的各种传言,今日见这女子引得翼王和太子当场争执起来,对旖滟便又多了几分好奇,如今瞧见她如此模样,竟是和从前判若两人,登时算是明白什么是红颜祸水了,这女人无怪乎能叫太子和翼王为她争吵,此女富贵绝不至此,这般女子,若神妃仙子,万不会是池中之物。
上头隆帝见旖滟一步步走来,那身影飘渺若踏云霞而来,风姿出尘,不由眯了眼,神思有片刻的恍惚,随即又叹息了一声。众人屏息间旖滟已经走到了大殿中,她动作依旧舒缓有度,跪下见礼,清越的声音在大殿中回响。
“臣女拜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隆帝点头,却道:“霓裳郡主平身,起来回话。”
“谢主隆恩。”旖滟言罢,站起身来,就那样一身清冷地站在了君卿睿和君卿洌的中间。
众人望去,只见那三人同样都是出众之人,他们三个年轻人站在那里,照亮了整个大殿,太子和翼王乃是中紫国两个最出众的男儿,而盛旖滟站在他们中间,其气势和风采竟然丝毫不比两人差,反而有超越之势。
隆帝也望着殿中站着的两个儿子和旖滟,目光闪了下,这才道:“霓裳郡主,翼王愿意重新迎娶你为妃,你可愿给他这个悔过自新的机会?”
旖滟听闻君卿睿请旨要重新迎娶她倒是一诧,她那日狠狠教训君卿睿就是为了让他明白,她是半点都不愿和他牵扯,心里是真的已经没有他了。却没想到,君卿睿如今竟然还是一意孤行来请旨,她就不明白,他明明知道她的心,为何还这么做,他该知道即便请旨,她也只会再次拒绝他,他便不怕再丢人一次吗?
还是,他并不曾料想到皇上会征求她的意见,他实是想来个先斩后奏,先请了旨意,到时候她不可能冒着杀头的可能抗旨不尊?最后只能嫁给他?
旖滟想着面露决绝,抬头扬声道:“禀皇上,臣女不愿!臣女当日在萧府门前已经和翼王情义两决,从此只能是路人,再不可能重续姻缘,臣女对翼王之心早已经死去,不可能重新接纳,还望皇上明鉴。”
君卿睿闻言双眸一下子血红起来,他扭头目光几乎是沉冷狠戾地盯着旖滟,旖滟却并不看他,只是一身清冷地直视着前方,丝毫不曾受到他视线的影响。
君卿睿其实早便猜到旖滟来了会如此说,但此刻他心中还是锐疼一片,他那日还不曾从旖滟口中问出他想不懂的一切便被凤帝修打断了两人的相处,更被旖滟和凤帝修一唱一和地讥笑,他一身是伤地回到王府,内伤养到现在都不曾好。
此刻他的胸口又隐隐疼痛了起来,可是很奇怪,那里越疼,他便越是想到她那日欲杀他的情景,他便越是想到这些日她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心里便越是放不下。他无时无刻都在关注着她,知道她在醉仙楼前痛斥林泽,知道她在珍巧阁中还击天香公主,知道连天干国第一美女才女都败在她的手下。
这样的她,叫他怎能忘记,这样天地变化的她曾经十多年挂着他的名姓,叫他怎能甘心?!尤其是知道邪医谷主住在盛府中,他就觉着抓心抓肺的难受。即便她那日羞辱了他,即便他被她所伤,这个女人,他也不愿放手,想重新得到她的心!
所以他今日请旨,是想父皇下旨,她怪他先斩后奏也好,怪他逼迫她也好,总之,她得先到他的怀中来!
只是他没想到,他的皇兄,素来清冷对女子更是无情的太子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会一改往日亲善兄弟的态度,当殿便和他争执了起来。更没有想到连父皇也顾念于她,竟传她上殿问询她的意思。
此刻她再度拒绝于他,再度当众掌了他的脸,他的心竟还是不肯就此罢休!
君卿睿俊美的面容沉冷下来,因这冷意,他那邪魅的气质愈见彰显,他上前一步,沉声道:“父皇,儿臣以前伤了郡主的心,郡主此刻不肯原谅儿臣,儿臣会给她时间慢慢体会儿臣的心意。儿臣和郡主的婚事是皇祖母指婚,当年便交换了庚帖,礼部备下了婚书,如今盛府的婚书虽毁,但翼王府的婚书却完好如初,这说明皇祖母在天之灵不愿儿臣和郡主错过姻缘,儿臣相信好事多磨,婚书在,儿臣和郡主的婚事便作废不得,还请父皇下旨,令儿臣重新迎娶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