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影已踏进琉璃院,却闻身后传来楼青青的声音,“我不想哥哥为我担忧,可我发起疯来,连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你当真有办法能医我的病?”
旖滟转头,却见楼青青身影单薄站在数步开外,于冬日清寒的冷风下,瑟瑟发抖,像个迷路的孩子。旖滟回身走至楼青青身前,冲她蓦然一笑,肯定的道:“只要你信我,我便定能治。”
旖滟的笑容明灿,神情说不出的自信,口气更是笃定无比,楼青青眸光微闪,终是道:“请你帮我。”
半个时辰后,琉璃院中,紫儿将一杯清茶轻轻放在楼沧慕身边的茶几上便悄然退了下去。楼沧慕此刻已换了一身暗紫色衣边儿滚金狐毛的锦袍,俊面已恢复了些许血色,温雅地端坐在旖滟的右手边,而旖滟的对面却坐着一身月白家常服的莫云璃。
除却二人和端着茶盏细品的旖滟,屋中再没了旁人。见紫儿退下,莫云璃便迫不及待地道:“不知霓裳公主要如何给家妹医治?家妹的病当真能痊愈吗?可是需要什么珍奇药材,不管多难觅,公主也只管言明,我必提早安排,寻得良药。”
旖滟既已决定为楼青青治病便不再为难楼沧慕,放下茶盏,却道:“楼青青的癔症我确有办法医治,且若病人愿意配合,这病是有机会痊愈的。只要以后不再受到大的刺激,家人也多注意,可保不再反复发作。只是有一点,这病需慢慢的治,急不得,倘使过急反会适得其反。”
楼沧慕闻言神情先是一松,接着却又微拧起了剑眉,心一沉,可随即他脸上便又有了几分笑容,道:“无妨,无妨,只要青青能痊愈,久些也无关碍。她病在头脑,这般疑难杂症有救已是万幸。”
莫云璃见楼沧慕显然有心想问时间,可又似怕问了,旖滟会多想,便生生按捺住了,不由心下一笑。何曾见过楼沧慕这般小心翼翼,只怕是对皇帝,也没这样忌惮谨慎过。
他轻勾了下唇角瞧向旖滟,问出了楼沧慕想问而又不敢问的问题,“却不知要治多久方能见效?”
旖滟扬眉,道:“少说也要近一年。”
楼沧慕原已做好准备,心道只怕三五年,甚至更久,方可治愈,如今听闻竟只需一年便可,他惊喜一瞬反倒有些狐疑起来,道:“青青这病已有六年之久,这样的顽疾,竟只需一年便能治好?”
旖滟扬了下眉,眸光清澄望向楼沧慕,楼沧慕举止便有些无措起来,忙摆手道:“我不是怀疑霓裳公主,公主千万莫误会。”
莫云璃在一旁瞧的莞尔一笑,旖滟不过听到楼沧慕问话,礼貌性地看向他,见他竟紧张局促起来,登时心头大乐,暗道果真不管何时,医生都是大爷,她眯起眸子来,道:“楼将军若非真信本宫,楼青青的病本宫只怕治不得。”
楼沧慕见旖滟沉下脸来,说出此等严重的话来,惊地忙站起身来,作揖道:“是我说话未经思索,我只是太过惊喜了,绝没怀疑公主的意思。”
他言罢,忙又去瞧莫云璃,想冲莫云璃使眼色,令他帮忙缓和气氛,望去却见莫云璃正一副悠然地笑望着他。楼沧慕一愕,就听旖滟一声轻笑,他抬头却见旖滟早没了方才沉肃的模样,反倒是饶有兴致地用手撑着脑袋笑意莹莹的瞧着他。
见他望来,她挑起秀气的柳眉来,瞪起明净的美眸来,道:“原来在楼将军的眼中,本宫不光是不值得信任的,而且还喜怒无常,毫无容人之量,并且容貌凶神恶煞,令人望而生畏。若不然,本宫尚未说话,怎就吓得楼将军如此惊慌失措呢。”
楼沧慕这次却瞧的清楚,旖滟眸中笑意盈盈,根本就没有怒气,方才显是在捉弄于他,如今更是佯怒罢了。
平日若有人敢如此戏弄于他,楼沧慕只怕早将其脑袋拧下来当球踢了,可旖滟做来,他却不曾感受到一星半点的恶意,更因她眉梢眼角跳跃的狡黠明快而心情一畅,心头的担忧瞬时一扫而空,俊美的面容上也不觉又了笑意,又是风度翩翩,姿态从容地一揖,道:“公主冰雪聪明,万望明鉴,在下可当真没那个意思啊。公主也但请莫妄自菲薄,公主无论性情还是容貌,皆令人折服,万万不会吓人。”
旖滟轻声而笑,大言不惭,道:“算你长了一双慧眼!”
莫云璃岂能瞧不出旖滟是有意缓和气氛,闻言扬声而笑,楼沧慕也跟着清朗一笑,瞬时花厅中的气氛便松快和谐了起来。
旖滟并非对楼沧慕已毫无芥蒂,不过是既要给楼青青治病,便必须和她最亲近的哥哥搞好关系,不然会影响到楼青青对她的信任和依赖,这对她治病无助。旖滟做事,从来讲究效率,一旦认准目标,为达目的,一切皆可让步。
待楼沧慕再度落座,旖滟方道:“只要你们肯配合我,一年,我有信心治好她。只是我待觐见过英帝之后便要回国,彼时只怕需要青鸾郡主于我同行。”
楼沧慕闻言一愕,道:“青青到中紫国去?这怎么能行,便不能公主留下药方……”
他话未说完,旖滟便打断,道:“青鸾公主的病,药物治疗并不是最主要的,需我给她做心理治疗和行为治疗,必要时配合催眠术,这些除了我,只怕再无第二人能为她治,且这些即便我肯教,也并非一时半刻便能学会的。所以,这一年,青鸾郡主必须和我呆在一起。并且,令青鸾郡主换个生活坏境,四处走走,看看这一路的山河,对她的病情也是极有好处的。”
旖滟言罢,楼沧慕不由拧眉,道:“主要的不是吃药?何谓心理治疗和行为治疗?”
旖滟简单地为楼沧慕介绍道:“青鸾郡主的病起源于精神刺激,按你们的理解,可视其为一种严重的心病,心病自然还要心药医。所以吃药并不是最好的治疗办法,得寻找引起她这病的病源,通过疏通,细致的开导,慢慢消除她的不良情绪,多多给她做心理暗示,激发她对生活的热情等,待心结解开,方能病愈。所以我说,药虽是要吃,但却并非主要的。”
莫云璃闻言倒面露新奇,道:“多疏通,开导,青青这病便可治?这些年我们也都极关心她,试图解开她的心结,可却毫无见效,且常常弄巧成拙,反倒刺激到青青啊。”
旖滟勾唇一笑,扬起眉来,道:“你们不行,却并不代表我也不行。这心理治疗听上去简单,其中却极有学问,不比开药方,望闻问切来的简单,不懂其中关节,不知分寸,弄巧成拙又有什么可奇怪的。”
旖滟的话令莫云璃双眸微闪,似有所悟,遂一笑,道:“我信霓裳,来日霓裳离开文城,璃陪同青青同往中紫治病便是。”
莫云璃这般说倒令旖滟一愣,遂含笑道:“如此甚好!”
楼青青最在意的人便是莫云璃,且其只有在莫云璃的事情上才会特别容易情绪错乱,旖滟的直觉,问题多半就出在莫云璃的身上。莫云璃能随同前往中紫国,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楼沧慕显然也未想到莫云璃会如是,瞧向莫云璃的目光一瞬感念愧疚,接着才道:“阿璃的心意为兄领了,只是青青是我的妹妹,她从未离开过家,要陪也是为兄亲自陪同。”
莫云璃抿唇,道:“当次之时,你离得开天宙?皇上也不会允你挂帅而去,倒是我,我离开了,父亲多辛劳两日便是,此事无需再言。”
楼沧慕一瞬沉默,旖滟却已道:“先说说青鸾郡主的病因吧,她到底经受了什么才会生病的?”
她一言,屋中气氛微变,楼沧慕二人皆沉寂下来,莫云璃深吸了一口气,正欲开口,外头紫儿却匆匆而来,道:“公主,天宙皇宫来人了,英帝在宫中举办午宴,要接见我中紫使臣,为无双太子殿下接风,如今宫中来接公主和太子的马车已到了。”
182 大结局一
天宙国的皇宫较中紫国自然是更为恢弘,经过一场初雪,红墙愈见色彩鲜明,高耸巍峨,明黄的琉璃瓦被头顶白花花的阳光映地熠熠发着金光,彰显着宫廷所独有的华贵气派。
旖滟带着中紫国的使臣到达举办国宴的御花园时,开着各色梅花的御花园已热闹非常。梅香交织着酒香,倒是一派怡然。旖滟等人抵达文城已有数日,英帝却迟迟未有表示,听闻是病了,可早朝却未曾耽误,可见是有意地晾着旖滟等人。今日突然举办国宴为凤帝修和旖滟接风,这令旖滟直觉定和早上楼沧慕负荆请罪有关。
英帝八成已听闻了那事,这才不能再放任他们不管。毕竟楼沧慕手握兵权,楼府和他们交往过密,怕并非英帝所乐见。旖滟不欲在天宙国多做逗留,然英帝却迟迟不肯召见,她将给楼青青治病一事闹的沸沸扬扬,有一方面,也是借此逼英帝早日退让。
如今得偿所愿,旖滟心情极佳,一面脚步从容轻快地和凤帝修一起跟着引路宫女往御花园走,一面欣赏着四周冰雪初霁的景致,听莫云璃时而讲解下风景,惬意极了。
而楼沧慕也随在一旁,虽是默默无言,脸上却也挂着春风笑意。这样一行四人,皆是钟灵毓秀,风采出众,莫云璃和楼沧慕时常入宫倒还罢了,凤帝修和旖滟却是引得一路宫女太监纷纷侧目,见两人当真若传言中一般,浑然天生的一对璧人,多流露出钦羡神情来。
而那些同样前来赴宴的官员及家眷们瞧见此幕,却皆心中一触,有天宙大将军和少年丞相这一文一武表明了态度,他们又怎敢再轻易地去寻中紫国使团的麻烦。
“天盛国无双太子,中紫国霓裳公主到!”
中紫使团进城是在入夜,天宙国的众大臣权贵对旖滟和凤帝修皆是久闻大名,而不得见。如今国宴,接到宫中赴宴旨意便早早而来,翘首以盼。随着唱名太监悠扬的报声,瞬间梅林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了过来,四下疏忽一静,连风吹梅瓣飘落的声音似都可闻异界美女部落最新章节。
众目睽睽下,旖滟和凤帝修并肩走来,凤帝修依旧是一身雪白锦袍,衣襟上绣着的银丝绣竹在阳光下微微闪光,一件白狐裘斗篷着在外,白狐毛映着丰神俊朗的面容,当真是公子如玉,贵气天成。
而他的身畔,旖滟一袭明紫色的衣裙,竟是简单的连绣花都没有,唯衣襟口和腰带镶着代表身份的明黄色宽边,简单的衣衫,却将她身上由内而外散发的强势气场更加大气地凸显出来。映着那修眉联娟,明眸善睐,只让人觉得瑰姿艳逸,倾国倾城的佳人也不过如是。
这样的两个人并肩缓步而来,竟是叫人有皎若太阳出朝霞,灼若芙蕖出渌波之感,那种和谐,那种相配,令人忍不住惊叹的同时,也衷心祝愿他们能白首偕老,一直这般携手并肩地走下去。
苏华楠也已到场,因英帝还不曾到,故苏华楠坐在最高处,眼见此景,她即便早有心理准备,可瞧见凤帝修那无双的容颜,瞧见他和旖滟那般和谐地缓缓走来,依旧忍不住将手中的杯盏捏的紧紧。
苏华楠的目光实在太具敌意,旖滟想忽视都难,她明眸一转,沉静地对上苏华楠的,无视她眸中正熊熊燃烧着的嫉恨,冲她挑唇一笑,端庄大方,和善温雅,在此时的苏华楠眼中,却是绝对的挑衅和漠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