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云璃对旖滟的心思并未放下,旖滟岂能瞧不出来,她无心搅合莫云璃和楼青青的事,却点到为止,希望莫云璃能够早日释怀,给他自己一个不再孤单的机会,那个人可以不是楼青青,旖滟只出于朋友之谊,不希望莫云璃一直执着于虚妄。
旖滟出了院,恰见金宝脚步匆匆往修院而来,她站定,扬眉瞧着金宝到了近前,道:“何事?”
金宝如今早已视旖滟和凤帝修一般,皆是主子,躬身行了一礼,却道:“皇上又派人来了,已进了轩辕城。”
这已是第三批来召唤凤帝修归国的队伍了,旖滟扬眉,道:“这回派的是何人?想必你们皇帝已没剩多少耐心了,叫本宫猜猜,这回派来的人,身份定然不一般,该和夫君关系还不错。青王殿下,既然到了,又何必藏头露尾的,还不打算现身吗?”
金宝一愣,他并未感受到四下有旁人啊,他四望之时,却闻一道清爽干净的声音却自东面传出,“霓裳公主,果然名不虚传。”
旖滟闻声扭头望去,就见东边的高墙上多了道身影,那是个穿着石青色圆领长袍的年轻男子,腰间束着犀角带,缀着玉佩荷包,尚未及冠,只束发盘了一个篆,插着根简单的竹簪。一双剑眉斜飞入鬓,眼睛灿若繁星,炯炯有神,眉眼倒和凤帝修有两分相似,故令旖滟心生好感。
这在墙头上现身的可不正是青王凤意扬,他见旖滟望来,嘿嘿一笑,几分跳脱的少年阳光模样,自墙头上一跃而下,道:“还是皇嫂厉害,弟弟我刚在墙后猫下,皇嫂便发觉了。弟弟佩服啊!”
他言罢一脚踹向金宝,道:“金矮子,武功退步了啊,就你这样如何保护得了皇兄皇嫂!走,走,别站在这儿碍爷的眼。”
金宝显然和凤意扬是极熟悉的,闻言也不介意,马马虎虎行了个退礼转身便去了。
旖滟亦转身却是往修院走去,凤意扬见旖滟二话不说便走,忙紧跟而上,道:“皇嫂,臣弟可不是来棒打鸳鸯的,皇嫂且莫误会啊!皇嫂这般人物,莫说皇兄瞧了喜欢,便是臣弟看了也打心眼为皇兄欢喜,皇兄杀人如麻,有人样没人性,也不知哪辈子修了德,竟能娶上皇嫂这等女子……”
他话音未落,旖滟却含笑撇了他一眼,道:“但愿你当着你皇兄的面儿还能这般说。”
凤意扬尚未答话,不远处修院月洞门便传来凤帝修微沉的声音,“说什么呢?!”
凤意扬望去,当即璀璨一笑,道:“臣弟请皇兄安,皇兄这一离京便是数月不归,走时也不说上一声带上臣弟,臣弟备是思念,正和皇嫂说,皇兄丰神俊朗,皇嫂倾国倾城,当真是天作地和的一双璧人。”
凤帝修也不计较他先前的胡言乱语,只道:“门在你身后,来做父皇说客的,慢走,不送。”
凤意扬却是满露惊色,道:“皇兄这说的是什么话,臣弟这皇嫂都叫了,还能是来做说客劝皇兄回去的?臣弟好不容易出京,这中紫国还是打出娘胎头一回来,打眼一瞄,中紫国的佳人还真不少,虽是没皇嫂这样的国色,可也都惹人爱怜,臣弟这趟来,说什么也得呆个一年半载,将这中紫山水游个够才成。皇嫂是堂堂霓裳公主,可得为臣弟撑腰啊。”
旖滟无声而笑,凤意扬却从怀中摸出了一份明黄色的圣旨来,丢给凤帝修,道:“父皇的圣旨,皇兄爱怎样怎样,父皇还有口谕,‘逆子,他若再不肯回来便再莫回来了!朕不少儿子,这天盛国也不少太子。’。圣旨宣了,口谕传了,臣弟逛轩辕城去,皇嫂记得晚上给弟弟留口饭啊!”
凤意扬言罢,竟当真不再多言,脚下一蹬,施展轻功,片刻便没了影。
旖滟扬眉走向凤帝修,道:“回去吧,如今春暖花开,一路倒能赏些美景,我吩咐紫儿收拾行装,咱们这两日便启程。”
凤帝修却握了旖滟的手,道:“不是说想去云岚山赏桃花的吗?我明日便陪你去。”
凤帝修那父皇虽则在女色上有些糊涂,可待凤帝修却也算疼爱,天眼图旖滟和凤帝修虽嗤之以鼻,但紫薇阁在这星云大陆却是信奉者众,那天眼图更是威名赫赫,敬畏者多,其中更不乏各国国君贵胄,古人一向迷信。天盛皇帝听信她乃祸国之人,又有那天眼图为证,会做出毁亲一事,旖滟虽怒,但也不会因此便挑唆凤帝修于其父皇的关系,更不想因此事而让心爱的男人为难。
他为了她肯忤逆父皇,在这重孝道,重君臣的古代已是难得,旖滟懂爱后倒也懂得了宽容,做为天盛皇帝,凤帝修父皇所做,倒也能够理解。
旖滟皱皱鼻子,道:“早晚都是要回去的,更何况,我也不想一直背着个祸国妖女的名头,虽说这妖女都是倾国倾城的,我听着还觉不错,可谁叫这称号是夜倾和萧靥儿按在我身上的呢,我便不那么欢喜了,更不喜欢萧靥儿做我的庶母呢。是时候去收拾她了!”
听旖滟提及萧靥儿,凤帝修眸中杀意幽暗一闪,不由冷声道:“庶母?哼,她也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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旖滟和凤帝修离开轩辕城回天盛国的行程很快便定在了三日后,只待到了出发那日,凤帝修早上醒来,却只在身畔发现了一张纸条,上头是旖滟龙飞凤舞的一行字:夫君,我们天盛见!
昨夜睡的沉时,却是旖滟点了他的睡穴,竟是夜半独自离开了。凤帝修捏着那纸条,实在不明旖滟这是何意,只夫妻刚刚新婚,这女人便给他闹分离,这令凤帝修清俊的剑眉立即便拧了起来。
而此刻旖滟早已骑着流霞奔驰在五百里之外通往天盛方城的官道上,而方城不过天盛一个极不起眼的小城,那里唯一能引起旖滟关注的只有一点。
方城乃是紫薇阁天眼图绘制者苍山子道长的家乡,紫薇阁最早便建在此处,后因苍山子扬名在天干国建了主阁,可方城却依旧保留着紫薇阁的分阁。那些刚入紫薇阁的小道童便皆在方城的紫薇阁中修习,自然那里也留有不少紫薇阁的德高望重的老道长,教授这些小道童。
十日后,旖滟便抵达了方城,她此行目的明确,一进方城便直奔无云山上的紫薇阁。
“修身为道,必要资性纯良之人……”
清晨的阳光洒下淡薄的金光,紫薇阁的小道童们却已跪坐在万仙堂中由老道长引着诵完了早经,正聆听训诫,院中却突然传来一个沥沥如水的女声。
“资性纯良?老道士屁话连篇,你们紫薇阁的干阳道长便是个鬼话连篇,阿谀奉承,诡诈献媚,卑鄙无耻,贪图富贵,欺师灭祖的混帐东西,这上梁不正下梁歪,一群臭老道士便莫在此处那这些教义来哄骗这些幼小孩童了吧!”
随着这沥沥如水的一阵骂,只见一个红衣女子自墙外施展轻功飞进院中,她姿态轻盈,清晨的阳光照映在她的身后,似有五彩的光线笼罩在身,红衣飞舞,墨发轻扬,翩然竟若仙子临世。
道教虽是有女道士,然则紫薇阁却是从不收女弟子,故此这紫薇阁就没响起过女人的声音,此女突然已这般姿态到来,令得殿中小道童们纷纷愣住,几位老道长也愕了半响都回不过神来。
待旖滟在院中站定,身份最高的华阳道长才沉喝一声,“紫薇阁圣地,岂容你胡说八道,来者何人,安敢如此造次!劝你速速离开,紫薇阁可不予计较!”
这华阳道长长得却是一身仙骨,一头白发,白须白眉,满脸红润之光,额上连半条皱纹都没有,武功据说也还不错,旖滟早调查过紫薇阁,也见到过华阳道长的画像,见他出声,又是嗤笑一声,道:“不予计较?华阳老道,你是指望你们外头那些看家的臭道士们来救场呢?抱歉,他们只怕是来不了呢。”
旖滟言罢,嗖嗖嗖地数十道黑影同时跃上了院墙,这些人面容凶残,气质冷凝,一瞧便是训练有素,杀人如麻的暗卫。
华阳道长早便洞察外头有不少高手靠近,也料想只怕紫薇阁留着看门的道士皆已被控制,可此刻瞧见这般情景,也不由面色微变。
道士们平时自然也是习武的,可又怎能敌得过生来便以练武为使命,以杀人为目的的贵胄人家的暗卫?更何况旖滟的这些暗卫,一些是君卿洌所赠,一些乃盛易阳重金养出,又经过旖滟的提点教导,如今已是精锐中的精锐。旖滟带着他们无声无息杀进此处也不过用了短短两柱香时候。
见华阳道长色变,旖滟娇俏一笑,又道:“臭老道士,本宫连日赶路,又累又渴,你先亲自去给本宫沏上一壶好茶来润润口!”
旖滟言罢,华阳道长尚未答话,倒是其身旁一个中年道长沉声道:“放肆!哪里来的黄毛小丫头!”
他的话落下,华阳道长已开口道:“霓裳公主远来是客,子安,去给公主沏茶。”
旖滟闻言倒笑了,道:“果然还是老道士通透些,知道本宫是有仇必报的性子,定会寻上门来。既是如此,本宫便也不客套了,茶,本宫说了要华阳道长来沏,臭老道士最好快些,待本宫用罢也好血洗你这些徒子徒孙一窝子神棍!”
旖滟说话间已是满脸煞气,一殿小道童见到这等阵势,又听旖滟要血洗此处,登时瑟瑟发抖,华阳道长却并不变色,只道:“公主双目明澈,天苍朗阔,日月齐明,乃是良善之人,万不会屠戮无辜,又何必吓唬老道这些徒子徒孙们。”
旖滟不由挑起眉来,咯咯而笑,复眯起眼来盯着华阳道长,道:“臭老道莫不会以为说几句好话,拍尽本宫马屁,本宫便不会计较和你紫薇阁的仇了吧?影一,这些臭道士不信本宫是来杀人的,去,先杀个小道童叫他们睁着狗眼好好瞧瞧。”
影一闻声应命,掠向殿中一众小童,他一出手,华阳道长便拍出一掌来,然则他拦下了影一,影七却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便抓了个小童,捏小鸡仔一般捏住其咽喉,眼见那小道童脸色已涨红,登时殿中小道童们大惊失色,纷纷尖叫。
华阳道长见此盯向旖滟,道:“慢着,公主血洗紫薇阁,难道是要让紫薇阁的预言被坐实了吗?公主今日血洗紫薇阁,明日公主便是祸国殃民,滥杀无辜,心狠手辣,人人得而诛之的妖女!”
旖滟讥嘲而笑,道:“既然紫薇阁都预言本宫是妖女了,本宫不坐实了它,那才是亏呢。动手!”
华阳道长被逼至此境,怎会不明白旖滟是要做什么,他们算命精准也就比旁人多了些玲珑心肝,能洞察旁人所不能,能做到有威望的老道长,华阳道长若连旖滟的目的都瞧不出,那便算是白白修道了。
他长叹一声,道:“干阳道长有违师祖组训,欺世盗名,误解天眼图,老道愿替公主正名,清理门户,重整紫薇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