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墨不要乱讲话。”熙宁拿出师兄的架子训他:“你看看气氛多尴尬。”
“是。墨儿知错了。”熙墨很乖地应。
冷小袄忙摆手干笑道:“哪有什么秘密,我们哪儿心虚了,只是突然看见你们有点儿惊讶罢了,哦,对了,你们忙吧,我们要走了。”
冷小袄对小君使眼色。小君早都窘迫得满脸通红,忙点了点头,跟着小袄快速地逃跑了。
晨云看了看药架:“小君姐姐好像拿了大黄、麻仁、芒硝……好奇怪,都是致泻的药呢。”
“啊,难怪她和冷姑娘那么慌张,一定是她们两个中的一个脾湿失运(就是指便秘),又不好意思说,才偷偷来拿药的。”熙宁先就笑道。
晨云等三个孩子也笑起来,晨云摆摆手道:“女孩子脸皮薄儿的,这件事我们可要替她们保密才行。”
“女孩子为什么脸皮薄?”熙墨不解地问。
“这你都不知道啊,”熙宁又指点熙墨:“你见过哪个女孩子有被罚掌嘴的,当然是因为她们的脸皮薄,一打就会打破,所以才不能打的。”
“是这样啊,小宁师兄真是什么都懂啊。”熙墨很是佩服地道。
冷小袄和小君慌慌张张地跑到一处水榭之上,才停下脚步,小君的心还是砰砰地跳得厉害。
“我们还是不要做了,一定会被发现的。”小君又打退堂鼓。
“计划都已经开始了,怎么可以不做。”冷小袄用手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跳:“你放心吧,我瞧小卿的这些徒弟当中,除了浩威和熙宇外,其他的都是小孩儿蠢蠢哒,绝对不会怀疑我们在搞鬼的。”
小君很无奈,也对冷小袄的思维逻辑表示怀疑,谁说人家是小孩儿就一定会蠢蠢哒,小君觉得熙宁或是晨云、暮雨,甚至是熙墨都是很聪明的,对各种药材几乎都是过目不忘。
玉翎终于写好了一封字数达标、内容详实的家信时,已是过了夜半了。龙玉拎着书躺在软榻上都睡着了。
玉翎全身上下就没有不痛的地方,尤其是腿和膝盖,更是伤痕累累、血迹斑斑。只要轻轻一动,疼得钻心。他咬着牙缓缓跪直了身体,将长袍的下摆垂下来,脸上又像是烧着了一般红得发烫。
虽然只是在龙玉跟前,玉翎依旧是觉得无地自容。他再是习惯了傅家的这种严苛家法,到底不是十来岁的小孩儿了,被这样“晾着”罚跪于地,实在太过羞辱了。
玉翎偷偷地看看龙玉。龙玉睡着的时候面色特别平和,而且脸部全部舒展,线条柔和,眉目俊朗。
玉翎很小的时候,总是在心里想像自己父亲的模样,也许某个画面就是像龙玉大师伯睡着时这样,看着又亲切,又和蔼,又慈祥,很疼爱儿子。
龙玉蓦然醒时,正看见玉翎波光粼粼的目光看着自己,那俊逸非凡的脸上,表情怯懦又委屈,埋怨中却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依恋。
龙玉的心里忽然感觉“轰”地一声,有什么东西倒塌了,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是父子间的那种心意相通,血浓于水。
即便玉翎再怎样觉得羞辱委屈,对自己这个父亲却依旧没有一丝怨恨,甚至依旧有一丝思慕和依恋。
正当龙玉想继续探求那种暖暖的父子温情时,玉翎也已经醒悟到龙玉醒来,所有的神情立时转化为惊恐,立时垂下头去,再跪伏于地。
“玉翎僭越,请大师伯重责。”玉翎的声音恭谨怯懦,却又透着一副公事公办的生疏。
龙玉走上前去两步,抬起他的脸,玉翎的脸色苍白,虽是垂着眼睑,看似温顺,却没有了方才那自热而然地儿女之情。
“大师伯。”玉翎的声音更加怯懦,他隐隐觉得大师伯好像又要发飙了。
“翎儿。”龙玉松开抬起玉翎下巴的手,忽然将玉翎抱进怀里,紧紧地:“我的儿子,是我的儿子,我是你爹啊。”
半响,玉翎才反应过来,这温暖的怀抱,是大师伯抱住了自己,不,是爹抱住了自己,这么宽厚温暖的怀抱,就是爹的怀抱啊。
玉翎仿佛觉得自己已经变小,四五岁的模样,被师父从冰冷的海水里抱到岸上,另一个男人伸出双臂,从师父的怀里接过自己,把自己抱进他温暖的怀里。这个人,就是大师伯,是自己的爹,傅龙玉。
“翎儿别怕,爹来救你了。”
爹终于来救我了……
玉翎伸手抱住龙玉,头趴在龙玉肩头,眼泪汹涌而出,他轻声呢喃道:“爹,你来了……”
龙玉的热泪也是滚滚而下,这才应该是一个爹和失散多年的儿子相认的场景才对,可是愚蠢的自己却又让翎儿等了这么久的时间。
“儿子,再也不用怕了,有爹在呢。”龙玉轻拍着玉翎的后背,恍惚间,玉翎只是刚出生的粉雕玉琢的娃娃,到牙牙学语,到蹒跚学步,七八岁的顽皮,再到十一二岁的故作沉稳,再到如今十六岁的少年……
“爹以后,一直都会在翎儿身边。”龙玉郑重地道:“一定好好当爹,一定不欺负翎儿,一定保护翎儿。”
“爹……”玉翎再喃喃地叫。
“儿子……”龙玉也是声音软软地答。
屋子内满是温情。
第30章 有难同当(上)
晨曦微明。浩威等弟子去小卿的院子请安。玉麒出来吩咐除了浩威和熙宇留下侍奉,让晨云带着几个小的先去学堂。
今儿本该是小莫授课的,小卿准了假,由玉麟授课。自从小卿正式收徒,傅家的四知堂又热闹起来,七星台上也是日日夜夜人影穿梭,一片繁忙景象。
“今儿是您们龙悔师祖教导武课,虽则平素龙悔师祖待人和蔼,只教导武功时颇严厉,你们可仔细了。”玉麒提醒侄儿们。
浩威等侄儿们恭领了玉麒师叔的吩咐,晨云带几个师弟告退下去,浩威和熙宇在院中侍立。
小卿沐浴更衣,行走之时依旧各种疼痛。即便是皮肉之伤,一夜之间,也不能完全好的利索。
燕月穿着淡蓝色的暗纹长袍,背脊挺直,跪在院子中谢罚。阳光照在他年轻俊逸的脸上,熠熠生辉,依旧鬓如刀裁,眉如双峰,眸如朗月,顾盼生辉。
便是昨日挨了那般狠打,今日依旧神采飞扬,没有一丝怯懦和狼狈。虽是刻意低敛了眉目,但骨子里的执拗和傲气总是无法掩盖。
“你好些了吗?”小卿问燕月。
燕月有些踌躇,不知老大何意,他也懒得想,索性对小卿道:“燕月确实好多了,老大要是觉得不满意,尽可再打燕月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