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小卿和玉翎刚转过一座菩萨金身,偏殿的门一开,金顶寺的主持并着一群长老走进来了。十日后,金顶寺将为正殿新增的普贤菩萨塑像举办开光法会,今日礼佛结束后,主持及众长老又来巡视。
金顶寺的长老们看见小卿和玉翎自然都是一怔,金顶寺主持眼尖,已是看见寺中引以为宝的长明灯竟然灭了。
然后不管小卿如何赔礼道歉,金顶寺主持就是不依不饶,一口咬定小卿和玉翎是包藏祸心之人,故意来他金顶寺搞破坏的,并一定要教训教训这两个敢私闯峨眉派的逆贼,再捆送其师门问罪。
小卿初始还觉得有些愧疚,只是这金顶寺主持各种骂个没完,确实也让人心烦,尤其是“捆送师门”几个字,就更是让小卿头疼。
玉翎就更不愿意了:“想教训我们或是捆送师门,就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所谓江湖事江湖了,以拳头论输赢,是简单不过了。
而且玉翎说话的口吻,向来都有把人气疯了的本事,尤其是那些眼高于顶、不可一世惯了的武林前辈,三句两句就会吐血。这次对上了金顶寺主持也不例外。
金顶寺主持简直怒不可遏,扬言道,若是玉翎能敌得过他手中禅杖,不仅长明灯被毁一事既往不咎,他峨眉弟子以后见到玉翎还要退避三舍,执弟子之礼。
玉翎冷冷一笑:“既然主持如此自信,不吝赐教,晚辈也不能不拿出点态度来以示敬意。”
金顶寺主持以为玉翎是怕了,正想说话,玉翎已经接着道:“就请主持和三十六位长老一起赐教吧。”
小卿不由蹙眉,觉得玉翎这样太狂妄了不好:“玉翎,不要无礼,敢以下犯下,被师父知道了,还不扒了你我的皮。”
金顶寺主持却一摆手道:“不用谈无礼不无礼,也不用说什么以下犯上,也别说我以大欺小,咱们哪事哪了,拳脚论输赢,若是老衲赢了,你们就要在这金殿上洒扫十年,向佛祖赔罪。若是你赢了老衲,今日之事只当从未发生,别说这区区一盏长明灯,这殿上之物,都随你索取。”
玉翎点头,淡淡一笑:“你别后悔。”
事已至此,小卿也没有再拦,他只是退过一边观战,看着一个时辰之后,金顶寺主持与三十六位长老一并栽在玉翎手下。
玉翎微微一笑:“承让。”然后用手一指蜷在六牙白象鼻子上睡觉的墨猴道:“你这殿上之物,我只看中了它,可以拿走吧。”
玉翎身形一起,将墨猴抓了,藏于怀中,对着小卿微欠身道:“师兄,咱们走吧。这些人的穴道半个时辰后就可以解开了。”
“是小卿纵容玉翎,以下犯上,以武凌弱。”小卿微垂头:“此事金顶寺主持倒是信守承诺,不曾外传,亦不曾状告到师父跟前,只是墨猴之事,想来也不曾对门下弟子提及,故此才有今日的误会,让杨大哥为难。”
杨荣晨气得肝疼,点头:“你还知道让我为难了?你还有你的师弟们,自从来了军营,可有一天消停时候吗?”
小卿正待赔罪,外面有传令兵急急进来禀告:“启禀元帅,伙房走水了。”
杨荣晨愣了一秒,过去就给小卿一脚:“这若还是你师弟们惹得祸,瞧我可能饶得了你。”
第39章 军规森严(上)
燕月和玉翎劈柴,一根足有半人高的原木立在砧板上,一斧下去劈两半,两斧下去变四块,再劈两下变八块。两人两柄斧头,两个砧板,刷刷刷地劈,又快又好,且劈好的木头不倒,手一挥,就摞到一侧,整整齐齐。负责递木头的士兵看得目瞪口呆。
燕月其实身上还痛得厉害,只是他习惯了忍耐,笑着或是愁眉苦脸,那疼痛也会一直在,并不会因为你的表情变化而有所增减,所以他宁愿笑着,就似老大那样,便是一天到晚地跟着这些师弟们操着没玩没了的心,脸上也总是保持着笑容。
不过燕月的笑容和小卿的笑容还是不同,燕月的笑容慵懒,小卿的笑容清冷,虽然无论是慵懒或是清冷,都让似他们这般俊逸无双的少年看起来更为迷人。
至于玉翎,他的俊美已经成了一种是笑容或是其他表情都无法更改的存在。他冷冰冰的样子也好,蹙眉忍痛的样子也好,都美得让人心颤,不忍移开目光。
给玉翎递木头的士兵,看着玉翎美轮美奂的侧影,总是忍不住失神,给燕月递木头的士兵也总是忍不住伸长脖子往玉翎这边看来。
这世上怎会有长得这般漂亮的孩子,而且一来就来了一群。伙夫老杨还是元帅杨荣晨的同宗,当了一辈子的兵,还是第一次看见似玉翎这样漂亮好看的男子。
杨元帅在年轻时,老杨见过,已是军中难得一见的漂亮娃子,但是和这个叫玉翎的少年比起来,尤差好多。
必过玉翎虽然是好看,老杨却更觉得燕月这孩子讨人喜欢,不仅帅气俊朗,还有礼貌。
“那是你师弟吗?”老杨坐到旁边一堆木头上,掏出烟袋管来吸烟:“你们来自挺大的门派吧?都是俗家弟子?”
燕月笑着点点头:“杨大哥为什么认为我们是俗家弟子?”
“像你们这样能入选和亲护卫使的公子哥儿,自然都是出身江湖上的大门派,我琢磨着你们能有这么高的武功,那不是出自少林,就是出自武当,你们又非僧非道的,自然是俗家弟子。”
燕月笑道:“杨大哥还挺会想。”
玉翎懒得和这种没见识的老兵丁聊天,只是觉得他抽的烟袋实在难闻,略蹙了眉峰道:“你去那边抽烟。”
老杨摆摆手:“那边是粮草垛,若是跑了火星,可是要杀头的。”
燕月当然知道军营军规森严,十七条禁律五十四斩,别说战场上作战不利、贪生怕死要斩,“背军”“乱军”“诈军”要斩,就是“调用之际,结舌不应,低眉俯首,面有难色”都要斩。
燕月不由一笑,若是我将这木材不劈八块劈上十六块,是不是也要斩?
燕月这样想着,已将砧板上的木桩刷刷刷地劈下去,十六块,三十二块到更多,砧板上的木头似一捆削得笔直又紧箍于一起的超长筷子一般,不断不折,亦无毛刺,更不曾倒。
玉翎瞧了也觉得有趣,手腕一抖,也提斧刷刷刷地劈下去,自然是希望比燕月师兄劈得块数更多,更细才好。
两人既起了争强好胜之心,用了巧劲,一斧斧地劈下去,既要原木不倒,且要木条更细。
老杨大哥看得目瞪口呆,他只瞧着一根原木立在砧板上,燕月和玉翎手里的斧头似一道幻影,似乎是劈下去,又似乎未劈下去,到底在搞什么玄虚?
“你们在做什么?”老杨大哥走近玉翎劈的木头,忽然伸手点在木头上,玉翎眉峰轻蹙,想要阻止已是不及。
老杨大哥的手指刚刚碰触到木头。只听轻微的“哗”地一声响,那看起来似乎是整根的原木忽然炸裂开来,百余根细木条自内向外倒伏,一层层散落开去,倒伏在砧板上,似一朵盛开的花朵,又似孔雀开屏,更似一幅勾勒整齐的圆圆的工笔画,美不胜收,让人叹为观止。
“我输了。”玉翎好不懊恼,他正是比燕月师兄少了一斧而已,只是少了一斧,却是少了不知多少条细木条呢。
燕月淡淡一笑,轻吹了口气,他面前砧板上的原木亦倒伏下去,在砧板上形成一朵漂亮的浑圆的千百个细木条组成的圆圆的花朵。
“哎呀我的妈啊!”老杨夸张地叫起来,用手拈起一根细木长条来,依旧是有半人多高,却只有绣花针般粗细,他提的动作力道过大,细木又长,刚刚举高,便断裂成了几条。
简直难以相信,所有这些,竟是燕月和玉翎用一把普通的斧头劈制而成。几名兵士围拢过来,啧啧赞叹,不知燕月和玉翎的武功高到何种地步,才会达到这种力道和精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