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正当他举起手准备挥下示意的时候,海面上突然发生了变化,远远地,自北往南靠近海岸线,竟又驶来了……三十多艘船。
是斯卡提人?!!布雷恩男爵先是心惊,接着便疑惑。不,不对,船型不对,船标也不对,船头上画的不是斯卡提的标示,而是……“牧羊女号!”男爵惊呼出口,船队为首那艘正是黑寡妇闻名奥斯海峡的牧羊女号。
“可是,不太像啊,”贴身侍卫凑了上来,道:“她老人家会来助战,也在咱们的意料之中,但他们的船一向快捷轻盈,不会像运输船行驶的那么慢啊。”
没错,海盗船在海上以速度和灵巧取胜,若比人数他们哪比得上海峡两岸的国王跟领主们,可在海上作战,他们依旧是当之无愧的霸主,原因就是海盗船全速跑起来,别的船根本追不上,而商船们一旦被海盗船盯上,也绝对跑不掉。可是,牧羊女号后面跟着的却不是他们平日所见的海盗船,或者说不全是,除了前面的十几二十艘,后面十多艘明显沉重许多,速度也慢得多。似乎正是为了迁就最后这十几艘船,牧羊女号行驶的极慢,极其缓慢。
海盗船突然出现在海平面上,迫使斯卡提的运输船队动作迅捷了起来。早就知道黑寡妇跟诺丁郡交情不浅,所以出征之初,腓力也算计过会受到海盗们的阻拦。可他并未把这些人放在眼里,只要不跟水鬼们在海上打,拉到陆地,他们根本挡不住骑兵队一冲。
斯卡提的人下船速度增快,在海岸线越集结越多,布雷恩男爵不得不犹豫了起来。等海盗登陆,还是现在就下令出击?海盗的劣势他心里也清楚,所以不由得为牧羊女号如此慢悠悠的动作而着急,可眼下他们对上敌军登陆人数完全丧失了优势,盲目攻击只会造成大规模伤亡。但……男爵咬咬牙,无论如何,都是拼死一战,不如现在就搏了吧。
他再次举起右臂,准备挥手出击,可正当他手臂尚未下落之际,侍卫突然一把抱住了他的胳膊。“快看,大人,快看后面,”侍卫指着海面上,海盗船队的船尾,兴奋地高声叫道:“是我们的人,是奥丁的国徽,是……”
当船队驶得更近一些的时候,布雷恩也看清楚了,他还看到船头上站着的一个人,不由地喜极而泣:“是,诺森威尔伯爵大人,他还活着!”
二十艘海盗船,紧密排列在奥斯海峡上,阻截了斯卡提军队的一切退路。而最后十艘运输船上承载着的,却是由萨德玛王国北部海岸、借海盗之力转登补给岛、继而扬帆归来的东征部队,诺森威尔伯爵率领的王室部队。两千骑兵,四千步兵,配合诺丁郡驻军,将斯卡提入侵者悉数歼灭于布雷恩领北岸。
王城军胜利会师的计划,彻底泡汤。而对于基斯保恩公爵夫人尤菲米亚来说,最糟糕的消息显然并非此条。在第二天傍晚时分,她率军抵达格欧费领地边界的时候,却被前方探子告知,格欧费伯爵跟其子、格欧费郡内唯一继承人伊迪·格欧费,已于昨晚双双暴毙了。
尤菲米亚先是一愣,继而拍手叫好,这么说来,她又有送上门的大块领地继承啦?
可探子接下来的讯息却让她再也高兴不起来,老伯爵已死,他手下那几个男爵们就开始骚动跟争斗,凭什么让一个外来的据邻居们所说还身份不明的野种继承领地?!关起门来为了利益对掐,那是哥们几个之间的事儿,但却没道理让一个娘们坐享其成。抵制,合伙抵制。所以,王城军走到格欧费边界上,就再也无法前进半步,除非,公爵夫人想先跟她死外公的老手下们干一架。
好,不进就不进。尤菲米亚咬咬牙,心说等我统一了奥丁全国都是我的,你们几个男爵还能跑得了?!可当她想要下令直接挥师诺丁郡、撇开格欧费人马跟诺丁汉单掐的时候,却又被告知,没有了她预期中外祖父的冬季补给,王城军马上就要断粮啦。饿着肚子,打,还是不打,这是个问题。
诺丁汉坐在布朗堡的大厅里却勾唇一笑,“他们不打,我们打!”
☆、第72章
“把矮凳全都撤掉,换上长椅,桌子靠墙根放,大厅中央空出来。跟汉默太太再确认一下菜单,还有,去看看两个塔楼上客人的房间打扫好没有。特别注意,诺森威尔伯爵跟其他人不同,把他的房间安排在主堡的二楼,离主卧最近的大客房……”莉亚脑子里反复思索,把能想到的事情逐条吩咐下去,也亏了戴娜的记忆力很好,二十多条下来竟然一点都没忘记。
“我这就去办,”侍女行了礼,转身走出书房。
莉亚揉了揉额心,再次把羊皮卷上的名单默念一遍。她要熟记宾客的姓名、年龄、样貌跟背景关系,以便作为女主人,引领今晚的庆祝宴会顺利进行。
是啊,庆祝宴会。
诺丁汉的队伍是正午过后进入诺丁城的,与他同行的还有半路会师的部分东征军。诺丁人马在西部边界大败王城军,尤菲米亚直逃过了的红堡方敢下马喘气;而诺森威尔伯爵率领的东征军也配合布雷恩男爵,在诺丁东岸全歼了斯卡提入侵者。可以说,对于诺丁郡来说,这是一场毫无疑问的胜利,诺丁人是绝对的赢家。所以在进入城堡后,伯爵就吩咐他妻子安排今晚的庆祝宴会。
当初探马来报,海上的袭击被轻易化解的时候,莉亚还大感意外,后来才搞明白,原来是理查德曾经在归程路上留下的东征队伍帮了大忙。
国王在泰格被俘,诺森威尔伯爵等人一心想赶回奥丁,可归途路线全被斯卡提人封锁,伯爵不得不做出选择,从萨德玛王国的北岸登船,绕过斯卡提领土重返家园。这是一步险棋,除了诺森威尔,谁都不敢对海盗放一百二十个心,他们人数众多,船却有限,分批运输,万一半路上被海盗反水了怎么办?!但伯爵却执意如此并坚信黑寡妇的信誉,原因无他,俩人本就是旧相识,对对方的底细知道的一清二楚——一个是诺丁汉伯爵的亲姑妈,一个是诺丁汉伯爵最敬重的养父。
北行的路上,他们还跟从王城出发赶回东征部队的蓝道·瓦利骑士碰上了头。当初国王遇刺,蓝道作为国王使者前往暴风城宣布国王旨意,如今他折返向国王汇报一行情况,不料却只能得到国王被俘的消息。骑士唏嘘不已,向他父亲瓦利男爵和东征军中各位贵族、骑士们述说了他在王城的所见所闻,王储亚瑟如何断了腿,摄政王约翰如何诬陷诺丁汉伯爵,而伯爵又是如何忠诚忠心若非乌拉诺斯入侵早就赶来保王护驾了……说是据实汇报实话实说,但人的感情难免有倾向有偏颇,不管几方背后心思如何,在东征军心目中,天平已经有所倾斜了。
及至后来,经过三批运输,东征军终于全员抵达海盗们把守的补给岛,位于奥斯海峡的北部,诺丁郡的东北方。虽说有交情,可诺森威尔伯爵也不会让海盗们白干活,东征军在泰坦大陆上也缴获了不少战利品,匀出些来便够付船资的。伯爵是第一批登岛的人,接着又自己掏钱,跟海盗预定了十艘运输船,准备全部集结后一齐开回奥丁。可没想到船还没造完,四处贸易的海盗们就带回了令人震惊的消息——被泰格王国释放的国王理查德,在离开斯卡提登船的刹那被射杀了。
不管是真忠诚的还是做样子的,都不得不承认,理查德是个不错的国王,他热情、豪爽、不拘小节没有架子。尽管从一个国王的角度来说,他欠缺政治头脑,少了些一国之主的基本素养,可从军人角度来看,他又是个不折不扣的极富个人魅力的军事领袖,士兵们爱戴他,骑士们自愿追随他、维护他。所以,对于东征军来说,这是一个噩耗,实打实的噩耗。哪怕仅仅是出于利益的心理,他们也会想,国王死了,以后谁还能带领他们南征北战,纵横亚美甚至泰坦大陆呢?!
消沉过后,就是群情激奋,这事儿明摆着,背后是斯卡提国王腓力在捣鬼,报仇,他们要出兵斯卡提为国王报仇。尽管在泰坦大陆返回前的最后一战,他们吃了败仗,可东征军现如今依旧有两千骑兵四千步兵,等造好了十艘运输船,去袭击哪个国家都是一份不小的威胁。诺森威尔伯爵却劝大家等等,再等等,海盗只说国王遇袭,又没见过国王尸体,保不齐吾王威武化险为夷呢。不管怎么说,贸然挑起两国战争不是最好的选择。
但半个月后,海盗的第二个消息却坐实了这件事儿,亚瑟跟约翰都被烧死了,尤菲米亚在大主教支持下,即将加冕成为奥丁女王。若这事儿是别人告诉东征军的,他们八成会点点头,说,理所当然啊。没错,作为王位第二继承人,王储过世,基斯保恩公爵夫人上位本该是顺理成章的事儿。可这消息却是海盗们带来的,黑寡妇内心所向,不言自明。又是一番添加了感情色彩的“事实”陈述,再加上海盗们从诺丁郡沿岸做生意听到的“捕风捉影”,东征军内部,实在对这位所谓的女王没什么好感。尤其国王遇袭她不说寻回尸身、调查元凶、发兵报仇,却在这时候先给一贯“温柔、善良、品行高洁、气质优雅”的诺丁汉伯爵夫人扣上放火杀人的大帽子,呸,搞不好这人根本就是她杀的栽赃嫁祸嘞,她连自己“野种”的身份都还没澄清,还好意思掐别人是“私生女”?!!
于是,用莉亚的话来说,一支成功被洗脑的东征部队登上十艘运输船,跟着海盗们自补给岛出发,一路向南驶来。当然,即便感情稍有倾向,他们也不是真的来支持莉亚继位,只是好巧不巧,斯卡提偏在这个时候偷偷集结,准备对诺丁郡有所行动。打到对方门上去,那是打,在自己家门口打,也是打。而且诺丁郡不管怎么说,也是奥丁王国东北部的重要领土,一旦被斯卡提人占领了,奥丁内部各位领主都要自危。既然人家送上门了,咱们怎么好意思让人家空手回家?杀,杀得他们这辈子没机会再回家!
一场海滩激战,奥斯海瞬间便被血水染红。
大战过后,诺森威尔伯爵带着手下人马,自然是要去支援自己的养子。跟诺丁汉伯爵十分谈得来的——用伯爵夫人的话说是被彻底忽悠住的——蓝道骑士,跟他父亲瓦利男爵及骑兵部队,也决定跟诺森威尔伯爵一道。对继承人来说是王位之争,对各大小贵族们来说就是斟酌下注、买定离手,要买,自然就买比较欣赏比较看好的那一注。而其他人,以斯托克伯爵为首的,却决定先返回自家领土,下注有时候是压上全家性命的一件事,既要看看庄家的手段,也要想想自家的筹码,先回家,从长计议吧。
来的欢迎,走的绝不强求。姑妈压着节奏,把这群人布置成一支奇袭的援军,实现雪中送炭,诺丁汉就很知足了。有这一战,腓力再想出兵就得斟酌万千,况且他折损六千人马,一时半会儿也不是那么容易补上空缺的。海盗船队在奥斯海峡南北巡逻,斯卡提人这会儿,不消停也消停。
他把养父跟瓦利男爵父子引入主堡大厅,各方引见又对妻子吩咐完事宜后,就互相暂别各回房间梳洗整理。不止诺丁汉一路征程,在东征路上辗转大半年的诺森威尔伯爵等人更甚,那股“男人味儿”简直让莉亚不忍直视。洗吧洗吧,赶快都去洗洗吧。
等她坐在书房里,把各家人马安置妥当,又把宴会事宜准备齐全的时候,却又觉得别扭,相当的别扭。当初诺丁汉自王城受审归来,在大门前翻身下马,抓着她又抱又亲演了回活现场娱乐大众,今天的表现却出奇的淡定,淡定的要命。
莉亚得承认,她心里确实有小小的不舒服,任谁梳洗准备了一个早上、站在门口唇角含笑仪态万千的迎接,却被彻底忽视后,都会觉得不舒服,十分的不舒服。她掐指头算了算,诺丁汉自无后归来跟她说的话,前前后后加起来不超过五句,不是介绍就是吩咐,哦,还有一句是问儿子在哪儿,他抱着儿子倒是连亲带啃亲热的很。
伯爵夫人撇撇嘴,在心里给她丈夫狠狠记了一笔,不合格,表现非常不合格。尽管她还没想好惩罚措施——八成是没有,但她还是十分大度的自我暗示,在客人们离开前,要给他这个面子——不给她也不敢怎么样……
好吧,她拿起在羊皮纸上涂抹的宴会座位安排,站起身,打算去找她丈夫最后确认一下。作为女主人,座位安排可是一门高深的学问,谁跟谁往日有隙,谁跟谁又近日有怨,另外谁跟谁交好,谁跟谁是姻亲关系,这都是需要清楚了解成竹在胸的。因为今日宾客中有几位她十分陌生的,所以,向她丈夫请教就成了必然。
莉亚推开房门,迈步进去,目光始终注视在羊皮纸上。“乔治,”她出声呼唤,但还没来及抬头,以及向丈夫挥挥手中纸张,就听“嘭”的一声,身后的橡木门被猛然合上了。诺丁汉此刻就站在她面前,高大的身躯笼罩在莉亚头顶,一只手抵着门板,另一只则揽上她的腰,将她紧紧压在怀里。
“怎么才来?”他埋首在她颈窝,语气略带不快的嘟囔。
“哎?”莉亚愣了愣,怎么才来,难道你在等我?“可是,可是,你没说过要我来找你啊。”
诺丁汉抬起头,脸色有些阴沉。“你忘了?!”
莉亚眨眨眼,不知所措。我忘记什么了?
伯爵抿着嘴,似乎十分生气,还夹杂着郁闷。他狠狠盯着妻子足有两分钟,接着猛然弯腰,干脆利落的把她抱了起来,在莉亚挣扎惊呼中“噗”的将她扔在床上,纵身压了上来。“还债!”恨恨的语气,伯爵边说边将羊毛衫自莉亚头顶撸下,然后解着她胸前的衣带。
啊啊啊啊啊!后知后觉的伯爵夫人终于想起来,某年某月的某一天,某人曾经说过的记账那回事。是啊,自从发觉例假没来,到她生产、儿子满月再到打仗,忙忙碌碌她都快忘记俩人足有近十个月没做了。好吧,饱暖思淫欲,现如今入侵者也打残打死了,尤菲米亚也夹着尾巴逃了,一时半会儿好像是没什么糟心事儿了,所以,那个什么什么想要运动运动也很正常。可问题是——“我,我又没说是今天!”更没说是现在,宴会快开始了,不久后客人就到大厅了好吗。
但诺丁汉此刻已经解除了两人之间所有的束缚,他一只手揉捏着她挺翘的臀瓣,另一只却摸到了她两腿之间。“我是债主,我说了算!”掷地有声。
“……”莉亚咬咬下唇,放弃了抵抗,尤其是他的手指,已经唤起了她许久未有的深沉渴望。
诺丁汉咬咬她的耳垂,舔舔她的耳廓。“想我了么?”声音暗哑低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