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姐说完,纺织厂的女人们除了毛金兰身边的张霞,各个眼睛都亮了,小苏老师也有一瞬间的心动,可她很快便拒绝了林大姐安排的相亲:“谢谢你了,我暂时不用了。”
小苏老师说完,匆匆扒开林大姐的手走了,林大姐砸吧砸吧嘴,多少有点遗憾,她刚刚说的那个人是她的弟弟,前年被她男人走关系安排进了北京工农兵大学,今年刚刚毕业回来部队,一下来就成了正连级的军官,前途无量,最近她娘家在张罗着给她弟弟选媳妇儿,那些个人选她看了好几遍,就没有入眼的,这个小苏老师听说有高中文化,前段时间还拿到了夜大的毕业证,家里也有点政方背景,在林大姐看来是个最好不过的弟媳妇人选,可惜小苏老师拒绝了。
林大姐很快被纺织厂的人包围了,就连毛金兰她们院里的同事都往林大姐面前凑了凑,她们都是高级军官的妻子,手底下优秀官兵并不少,但优秀官兵再多也比不上一个大学生吸睛啊。她们是嫁人了没有错,只是谁家没有几个亲戚呢?
张霞坐在毛金兰身边,冷着一张脸蛋,眼神就没离开过面前的笔记本。毛金兰对她有点好奇,于是问她:“张霞,你不去和她们聊天么?”
张霞看了一眼毛金兰,那句管你什么事儿到了嘴边却咽了下去:“不去。”
毛金兰讨了个没趣儿,便不再试图和张霞搭话了,上完一个上午的课大家往食堂去。
打了饭,林大姐边上已经给她留出一个位置了:“小毛,这里。”
毛金兰在她三十岁可以被叫做老毛的年纪被人叫成了小毛。
毛金兰到她的身边坐下,她们这一桌子都是大院里的军嫂,在她们的后面是纺织厂的,别看大家在课堂上相处得不错,可在外面,大家还是习惯和相熟的一个圈子里的人玩儿。
“今天的菜不错啊。”培训学校管一顿中午饭,饭菜管饱,只要交粮票就能吃。今天的菜是绿豆芽煮肉,今天破天荒的肉比较多,都不用找,一眼过去就能看到。
“可不是,你看这儿,还有肉呢。”林大姐把她碗里的肉挑出来给毛金兰看,毛金兰看过去,确实有,也挺大块儿,肥瘦相间,看着就好吃。
毛金兰将豆芽和米饭拌在一起吃,吃了两口抬起头,看到张霞已经走了,她将近一米七的身高,穿着简单的格子罩衫和工装裤,冬天都穿得臃肿,可她穿着一身却显得身姿挺拔。
林大姐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转过头来对毛金兰她们道:“小毛,你可要离你的那个同桌远一点。”
毛金兰吃饭的动作一顿:“为什么啊?”
“我听纺织厂那边的人说啊,那个张霞不正经,天天和别的男人眉来眼去呢。她们还说以前张霞勾引过她们厂里的一个男的,还说那个男的为了她要跟家里的老婆离婚。”
毛金兰没说话,其他人却对此激烈的讨论了起来,个个都对张霞嗤之以鼻。
她们都是结了婚的女人,最讨厌的就是去勾引别家男人的女人了。
等她们说完了,毛金兰才道:“姐姐们,我感觉张霞不是那样的人啊。你们仔细想一想,要是她真的是那样品行不端的人,能进咱们这个培训学校么?”
毛金兰的话让其余几位军嫂对视了一眼,毛金兰说的是很有道理:“可是空穴来风必定有因啊。”
毛金兰把嘴里的饭咽下:“那因肯定就是她的长相啊,你们看她长得那么好看,男人谁见了不多看一眼的?女人看了谁不嫉妒啊?嫉妒之下的抹黑不是很正常吗?”
毛金兰这一番话彻底的说服了军嫂们,张霞那张脸蛋就没有谁不在意的,特别是那双桃花眼,看谁都跟带着钩子似的,那些臭男人谁看着不动心的?
“那行吧,以后咱们对她态度和善点,语气温和点。”林大姐道。
林大姐的年龄比毛金兰她们都要大,今年已经快四十了,她男人是个参谋长,也是毛金兰她们这一小波人里官职最大的,秉着不能交好也不要交恶的原则,大家都有些捧着她,林大姐自身性格也不错,不是那种小家子气得理不饶人的性子,也有组织能力,大家对她很是信服,于是也有些隐隐以她为首的架势。
她说这话了,大家都点头了。
吃过饭回到教室,张霞趴在座位上睡觉,纺织厂的人还没回来,毛金兰她们各自坐回各自的位置,趴下来抓紧时间休息。
中午她们有一个半小时的休息时间,这会儿已经过去一半的时间了,再不睡下午上课都没有精神。
下午的课上完,轮到毛金兰和张霞这一桌扫地,扫完地锁上门,毛金兰和张霞一路回家,两人一句话没有说,但骑车时却是挨在一起的,走到半路,一个高大的男人等在路边,张霞见到他后从自行车上下来,那个男的上去扶住她的车骑上往前走,张霞小跑跳上去,之后对毛金兰笑了一下:“再见。”
这是毛金兰第一次看到她笑,笑起来的张霞就艳丽无双,如果非要用一句话来形容她,那一定是牡丹绽放。这一笑惊艳了毛金兰。毛金兰想,张霞应该多笑笑的。
毛金兰回到家时天已经黑透了,三个孩子在客厅写作业玩游戏,老陈头躲房间里听收音机去了,黄二环歪在客厅的沙发上,看样子要睡着了,见毛金兰回来了她从沙发上坐起来:“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
毛金兰把围在脸上的围巾取下来挂在门后面的挂钩上:“今天轮到我打扫教室,就回来晚了,这天是越来越冷了,刚刚我回来看见外面黑沉沉的 ,我估摸着要下雪了。”
黄二环往窗户外面看了一眼:“可千万别下,这一下雪孩子们上学多遭罪啊。”
毛金兰也是这么觉得的,可这天也不是她能够说不下就不下的。
果然如毛金兰所想的一样,第二天她还没睁眼就听到陈建邦说外面下雪了,毛金兰睡意一下就没了,她坐起来从窗户往外看了一眼,果然白茫茫的一片。她起来把头发扎了起来,从衣柜里拿了几套厚厚的棉衣到三个孩子的房间,三个孩子还在睡,毛金兰把棉袄棉裤分好放在她们的床边,到了客厅看了一下时间,已经七点了。
黄二环那屋还没动静儿,估摸着是天冷她们睡得晚了一点,毛金兰去厨房做了一碗疙瘩汤,用的是夏天做的番茄酱,做好了出来,黄二环也起来了。
她看见毛金兰在厨房,狠狠地松了一口气:“昨晚上天太冷了,我早上没听见闹钟响,一觉睡醒都这个点儿了。”
毛金兰把面疙瘩放进烧开了的水里:“我也觉得昨晚好睡,要不是建邦说下雪了我还不一定起。”
黄二环洗了手,拿了几个冻得发硬的馒头放在篦子上上锅蒸,北方的冬天就是这点好,做什么饭菜都能多做一点,吃的时候一热就行,省事儿。
婆媳俩在厨房做好了饭,孩子们也都起来了,陈建邦去房间给三个孩子穿衣裳,老陈头没见过下这么大的雪,扒拉着窗户往外看,黄二环看他那傻样嫌弃得很。
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了一顿早餐,陈建邦抱着裹成球的晓晨,拉着天赐和希望出了门。
这场大雪从昨天半夜就开始下了,这会儿已经没过了脚背却还没有停,陈建邦不放心让黄二环去送。
毛金兰也还要往培训学校去,戴上围巾便撵着他们爷四个去了,她撵上陈建邦后抱起了走得艰难的希望。
夫妻俩将俩孩子送上学校去,回去的路上遇到了刘小会,她怀里抱着黄念卿。
刘小会见到毛金兰,停下来打招呼:“组长,好久不见了。”
毛金兰笑着点头:“是有好久了,你们都还好吧?”
“都还好。”刘小会说完拍拍黄念卿的屁股:“念卿,叫人。”
黄念卿搂着刘小会的脖子:“叔叔好,阿姨好。”黄念卿的声音细细弱弱的,要是不注意还真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刘小会露出一个无奈地笑容,对毛金兰解释道:“不好意思啊组长,我们家念卿脸有点怕生。”
“没事儿没事儿,小孩子都这样。”毛金兰看着她:“你对象怎么没来送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