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燕棠人高马大,珞珈尝试了一下,实在弄不动他,她立即跑出巷子,拦了一辆黄包车,领着车夫来到那条支巷,然后帮着车夫把卫燕棠弄上车,她跟着坐上去,让卫燕棠靠在她身上。
“去最近的医院。”珞珈说。
车夫拉着他们两个人依旧健步如飞,不出十分钟就来到了附近的一家私人医院,车夫又帮她把卫燕棠背进医院里,珞珈让车夫在医院门口等着她,因为她一会儿还得回家。
卫燕棠很快被推进了手术室,珞珈趁着护士不注意,赶紧溜之大吉。
她出来只带了十块钱,付不起卫燕棠的医药费,等他醒来,一个电话就有人送钱来。
珞珈坐上黄包车,对车夫说:“去星塘街。”
车夫回了句“好嘞”,便拉着她飞奔进阑珊夜色里。
她就像乘着南瓜马车逃离舞会的灰姑娘,只是她没有遗落玻璃鞋,她甚至不确定卫燕棠有没有看清她的脸,因为除了路灯下短暂地打了个照面,他们一直呆在漆黑的巷子里。
但如果他想找她,就一定能找到她。
如果他不找她,那么下次“偶遇”的时候,便成了命中注定的缘分。
事情顺利得超乎想象,珞珈迎着夜风,兀自笑起来。
黄包车停在白家门口,珞珈下车,把包里的钱全部给了车夫当作报酬,车夫喜不自胜,赶紧拉着车跑了,生怕她后悔似的。
珞珈轻轻敲了敲门,里面紧接着传来惜慈压低的声音:“是小姐吗?”
“是我。”珞珈回答。
大门开了一条缝,珞珈闪身进去,小声问:“没有被发现吧?”
惜慈说:“十点多的时候,二小姐来找你,我没办法,只好说了实话。”
珞珈说:“被她发现没关系。”
回到房间,惜慈看见她左腹上大片的血迹,惊得叫出声来,珞珈忙安抚她:“别怕,不是我的血,我没事。”
惜慈仍是心惊肉跳:“小姐,你到底做什么去了?”
珞珈笑着说:“保密。去准备洗澡水吧,我得洗个澡。”
惜慈担心又无奈地去了。
珞珈脱掉染血的裙子扔到一边,又找了条睡裙套上,刚给自己倒了杯茶,就见白涟漪走了进来。
“怎么这么晚还不睡?”珞珈奇怪地问。
“你不也没睡嘛,”白涟漪的声音有点哑,“你刚才去哪儿了?”
“出去见了个人。”珞珈含糊其辞地说。
“不会是曾嘉树吧?”白涟漪皱眉。
“不是,”珞珈说,“你不认识。”
白涟漪仍是一脸担心地看着她:“姐,你可别再重蹈覆辙了。”
珞珈笑了笑:“放心吧,不会的。”
白涟漪短暂地沉默了下,低着头说:“姐,如果生哥要去参军的话,我要跟他一起去。”
这俩人果然有事。
珞珈表现出吃惊的样子:“扛枪打仗是男人的事,你去做什么?”
白涟漪说:“我可以做后勤啊,医疗队、机要室、通讯站里多的是女兵,别人做得来,我也可以。”
珞珈说:“爸妈绝对不会同意的。”
白涟漪说:“那我就偷跑。”
珞珈沉默了下,问:“你是打算和生哥生死与共吗?”
白涟漪不假思索地点头:“姐,事情到了这个份上,我也不瞒你,我喜欢生哥,从小就喜欢,我这辈子非他不嫁。”
珞珈问:“那他呢?他也非你不娶吗?”
白涟漪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一脸的委屈:“他说,我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是不可能在一起的。那我就放弃我的世界,到他的世界里去,他走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一辈子做他的跟屁虫。”
珞珈伸手把她抱进怀里,低声说:“只要你想清楚了,姐支持你的决定,但爱情诚可贵,生命价更高,没有什么比好好活着更重要,不要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险。”
白涟漪用哭腔说:“你放心吧,我不会让自己死的。”
说得容易,可一旦去了战场,生死便悬于一线之间了,能不能活下来全凭运气。
但珞珈知道,不管她说什么白涟漪都听不进去,就像曾经的白珞珈一样,飞蛾扑火,义无反顾。
这样看来,白家三兄妹都是天生情种,白景梵和白珞珈都为情自杀了,白涟漪为了和柳寅生在一起而共赴战场,和自杀其实也没什么区别。
惜慈走进来:“小姐,洗澡水准备好了。”
珞珈松开白涟漪,摸了摸她的头发:“快去睡吧,明天不还要上课吗。”
白涟漪抆了抆通红的眼睛:“我刚才跟你说的事情,千万不能跟爸妈说。”
珞珈点头:“放心吧。”
白涟漪走了,珞珈轻轻叹口气,起身去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