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语思装睡,保持一个姿势久了仍旧不敢动弹,直到身子都有些僵硬了,只听易轻寒轻轻说:“别装干尸了,想活动一下就动吧,别以为我在对你好,我只是不想你被冻死,身边躺具尸体,别无其他。”
蓝语思听了脸上一阵红,心道他都如此说了,自己索性就大方一些,于是乖乖钻到他的怀里,紧紧闭上眼睛说:“谢谢你。”也许,今晚还会梦到自己的爹吧,有爹的孩子真好,就算身处险境,在有爹的梦里,内心还是很安然的。
22、第二十二章 似有若无
梦里,蓝语思又梦到那个男人,将自己紧紧抱在怀里,温暖着自己。
梦里,腹中疼痛难忍,犹如刀绞。
崖下两人听着虫鸣鸟叫,勾栏雅间,一位中年男子正在雅间里品着香茗。
“这位爷,实在是多有得罪,那边的公子出价一百两,您看……”龟公对着雅间门口的中年男子的贴身小厮媚笑着。
“混账,我们老爷说了,不论那公子出价几何,我们都多出个二十两,滚回去叫人把魅香姑娘带来。”中年男子的小厮做惯了这种事。
“得了,小的这就去回话,爷勿恼。”龟公一溜烟又跑去老鸨处回消息。
老鸨刚才还一脸喜色,心道今日是魅香□的大日子,就有两位出手阔绰的爷竞相出价,看来定是要大赚一笔的。可这么拉锯着叫了几次价,老鸨就有点儿担忧了,两方各不退让,一方的杨元杨小爷是惹不起的,另一方不愿透露姓名的大爷估摸着也不是善茬,也不能轻易得罪,这弄不好就要有一番纠缠,若是真的在自己的地面上出了事,还不知要如何收场呢。
想到这里的老鸨揪了揪手帕,一转眼珠儿计上心来,凑近龟公耳朵耳语几句,就见龟公又往那位不知姓名的中年男子的雅间行去。
“怎又回来了?魅香姑娘呢!我看你们是不想开这青楼了!”中年男子的贴身小厮怒骂到,底气十足。
龟公头皮一紧,装着胆子上前说:“看这位爷说的,小的就是传个话,这魅香姑娘啊,本是对您家这位爷感兴趣的,可无奈那杨府的杨元杨小爷,我们也是得罪不起的,正不知如何是好呢。”
“和我竞价的是杨府的杨元?”雅间里的中年男子突然问到。
“可不是嘛,杨小爷也是我们这里的常客了,我们实在是……”龟公听了老鸨的话,报了杨元的名讳,镇南城里富贵人家多是相互熟稔的,希望这位不知姓名的爷能看在杨家的面子上退出竞价。
雅间里半晌无话,龟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的时候,就听一声怒吼:“清平,你去给我把他叫来!”
门口的贴身小厮早就吓得不敢出声了,此时得了吩咐忙赶走了龟公,一路小跑着向着杨元的雅间而去。原来这位中年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杨元的亲父,杨大老爷,前任首辅杨相浦的嫡子。
“你,你说我爹也来了!”杨元有些慌了神,要知道,家里刚出了人命,他是被杨老爷禁了足的。此番不禁私自来这妓院,还为了同一个花魁与自己亲爹叫上了价,此番回去不被剥层皮也是要跪家法的。
杨元镇定了一下,出门吩咐老鸨说,一定要把魅香给他留着,这才忐忑地随着清平往杨老爷的雅间而去。
不说杨老爷带着杨元回去之后如何处置,只说龟公犹犹豫豫凑上前问老鸨:“妈妈,真要给他留着?”
“留什么,原来那位爷是他老爹。看他走得匆忙,不定得被关几日呢,过两日便忘了这茬,以前还不是闹过这招。继续竞价,价高者得。”老鸨没放在心上,看着价钱差不离儿,就叫一个赖小爷拨了头筹。
赖小爷不是本地人,是从元南城而来。元南城是庆元朝以前的国都,虽然迁都中元城已久,但是元南城的政治地理优势还在,朝廷仍保留了一整套朝廷人马在那里驻守。
老鸨只觉赖小爷来头不小,却不知其真实身份,但混迹生意场多年,老鸨自知少说话多办事才是来钱的王道,因此倒也伺候得妥妥帖帖。
这日赖小爷正腻在魅香屋子里吃香香,门突然被人用力地踹开。刚吃了酒的赖小爷晃晃脑袋看去,只见一个络腮胡子正怒气冲冲地看着自己,身后是一众气势汹汹的家仆。
“大胆,你们……”赖小爷哪受过这般气,抬手便骂。
“哪来的杂种货,还不快给爷滚,爷定的姑娘你也敢抢,也不问问这镇南城里有谁敢欺负到爷头上!”老鸨见杨元一脸的伤,便知是回去被他老子修理过,正窝着一肚子的气,也不敢说出实情,只说是赖小爷强行避着要了魅香姑娘。
杨元一向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听了此话二话不说便去寻事,一泄心里的火气。
赖小爷怕随从搅了自己好梦,叫他们侯在远处,待他的随从赶来时,又与门口的杨元的随从打作一团。赖小爷喝得迷迷糊糊,被杨元走了几拳之后打红了眼,与杨元厮打在一处。
从来只有杨元打人,无人敢打杨元,此时的他只觉气恼之极,被关了几日本就有气无处发,此时攒足了力气抡起拳头砸向赖小爷的头,几下之后觉得不对,竟是招招打中了他的太阳穴。
气消了,人也醒了,杨元看着满襟的血迹,再看看瘫倒在地上的赖小爷,也有些慌神。待到官差到来时,才稳定住情绪,心道无非是破财免灾,镇南城知府不知收了自己多少好处,这点子小事还是能摆平的,于是跟着官差大摇大摆地去了衙门。
例行公事地关了几日,杨元便回了家,且不说又是禁足几日,只说镇南城知府正欲结案之时,接到元南城守备太监的一封信,惊得打落了案上的砚台,久久不敢再动一下。
蓝语思羞红了脸,躲到一旁不敢看易轻寒,迟了近半月的葵水终于来了,挤在易轻寒怀里睡了几日的蓝语思,不小心将红色染到了他的衣衫上。
如果说以前是害怕,那么现在就是羞愧了。两人朝夕相处了一段时日,惺惺相惜地被困崖底,蓝语思觉得,易轻寒也没那么可怕,至少这段时日不可怕。
“用这个……”易轻寒扯下肩头的白棉,垂了眼皮儿递给蓝语思。
“不,有……”蓝语思只觉真是因果循环,若不是当初在上面撒了盐,现在就可以不必烦恼了。
“我早就洗掉了。”易轻寒知道她所想,说到。
蓝语思羞愧地接了过去,撕下衣襟将白棉包好,背过身子放置在下面,虽然简陋了些,但是破衣烂衫的两人,此时也顾不得许多了。
天还黑着,蓝语思蜷缩着又躺了下来,因不好意思再抱在一起,两人都分开睡去。一时腹中疼痛难忍,二是下面粘湿不净,蓝语思不再睡,起身想去水源处洗洗。蓝语思弄了些水放到叶子窝里,正欲清洗。
“不要碰凉水,你……忍忍吧。”易轻寒一咕噜爬起来,将蓝语思的手从水里拿出来。
蓝语思有些不适应,看着易轻寒的神情发呆。
“我这不是对你好,我只是,不想让你死,身边躺个死尸罢了。”易轻寒也觉自己失态了,连忙撤了手说到。
蓝语思也不知说什么,只好随着易轻寒走回两人躺卧的地方。
看蓝语思没说话,易轻寒怕她误会,又解释到:“是真的,我娘,就是这么死的……”
易轻寒很少提及自己的情况,此番是头一遭,说完便沉默起来,定定看着眼前出神。
“你娘,是?”蓝语思小心翼翼地问。
易轻寒许是窝在心里许久了,此时没了平时强大的伪装,垂了眼皮儿说:“我爹那时在边关,生死不明,我娘来了葵水,不顾身子,雨天跪在院子里祈祷老天。别人怎么扶也扶不回去,还是我吓得哭着跟过去,我娘才回了房间……自此落下病根儿,没几年便去了。”
“你爹娘的感情真好。”蓝语思仿佛能看到一个女子,哭泣着思念相公的情景,唏嘘一番。
“不过是个傻女人罢了。”易轻寒声音有了一丝异样,躺下去背对着蓝语思,一动不动。
蓝语思也知道葵水期间碰凉水不好,只不过身上太过难忍罢了,又想这个有点儿小洁癖的易轻寒都不在乎,自己就将就一下吧。躺下后还是翻来覆去睡不着觉,虽然没碰凉水,但是几日来睡在地上,想必也受了寒气,腹中疼痛难忍。
正忍着痛,忽听易轻寒翻身过来,一把将自己搂进怀里。“我只是不想让你死,这个时候冷不得,我娘说……”易轻寒许是又想起了什么,说到一半便没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