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兰转头刚想嘲笑杨琴眼神不好,她自己也愣在了原地, 黑色羊绒大衣,一条驼色围巾, 下面是一条黑色的巴拿马西裤, 脚上是他常穿的海山牌青年式嘻嘻底牛皮鞋,如此闷骚的打扮, 除了顾茂晖没有别人。
李同志凑了上去,好不容易来个路人,没准能帮上忙, 李同志笑呵呵的递上一根烟:“同志,你是过路的啊?”说罢他往车里扫了一眼:“就一个人啊,这是去公干?路可不好走……”
顾茂晖微微点头,他朝车厢里张望,车厢里打眼看去,都是黑色的后脑勺,顾茂晖往前走了两步:“我去县里接人。”
李同志跟了上去:“哎,看到没?我们货车里的全是从县里拉过来的,火车不开了,全都滞留在县城,家都回不去。”
顾茂晖看见了人群里的唐兰。
不是他眼神好,而是唐兰扎头发用的发绳太过于显眼。
一般的女同志,从供销社花一厘布票买一小条红布,做成红头绳扎头发,可唐兰不是,她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碎花绸布和薄纱布,自己做了几个绸布花头绳,上面还坠上了一颗小纽扣,粉红色的头花在发间绽放,顾茂晖想不注意都难。
唐兰不仅给自己做,还给安安做了两条儿童头绳:粉色花球发圈和西瓜形状的头绳,做完后娘俩捧着头绳一起傻乐,想到这,顾茂晖忍不住笑了起来。
李同志在一边可觉得纳闷,这人奇奇怪怪的,盯着车厢傻笑什么,里面有没有金子银子的。
顾茂晖朝车上指指:“我找的人在车上。”
顾茂晖大步走上了车厢,唐兰就坐在货车左边的护栏旁,顾茂晖过去拍拍她:“唐兰,下来吧。”
唐兰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下意识的问:“下去干吗?”
顾茂晖嫌弃的看了她一眼:“回家。”
货车有点高,唐兰上去的时候是踩着轮胎,下来她往下瞅,咦,怎么看不见轮胎的影子,顾茂晖伸手扶住她胳膊,唐兰迟疑了一瞬,还是借着顾茂晖的力量,从车厢里跳了出来。
杨琴在后面连忙说:“唐兰姐你可不能忘了我。”
唐兰把红糖袋子递给顾茂晖,双手展开对杨琴说:“要不我抱你下来?”
杨琴冷哼一声:“你这细胳膊细腿,我可不敢跳,要是有个好歹,我怕顾厂长找我算账。”
杨琴的玩笑开得有点尴尬,唐兰摸摸鼻子,岔开了话题:“我只给孙主管和我舅舅发了电报,你怎么来了?”
顾茂晖又接过杨琴的蛇皮袋,放进了轿车的后备箱:“是你舅舅告诉我的,他说你困在县城里出不来,正好我能借到轿车,顺便过来接你一趟。”
这叫顺便?杨琴呵呵的乐了两声,也没去拆穿顾厂长。
这时候李同志凑了上来,他有些为难的说道:“是这样,我们派去联络的人回来了,附近什么通讯设备都没有,想找别的车过来,可是没办法通知,你看……你看你们能不能帮忙?”
唐兰问道:“你是说我们回县城一趟,帮你们传个话?”
李同志搓搓手:“就是这个意思。”
李同志暗称倒霉,他跑了这么久的运输,还没遇见过今天这种事儿,大雪天,车坏在半路,周围连个鬼影都寻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