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前排座的人群中,一个五十多岁略有白发的中年教授踟蹰着问道:“现在……根服务器是炸毁了吗?”
“命都差点没了,要是还炸不掉它,多赔本的买卖啊。”谢棋露出一个有点虚脱的笑,干脆地坐在了地上。
“这样啊……”中年教授神情复杂万分。他喃喃了两句:“挺好的。可以放心了……挺好的。”
过了一会儿,他悄悄偏过头去,摘下眼镜,偷偷抆掉眼泪。
他身旁一个年轻的研究员苦笑着解释:“我们崔主任当年也参与过‘悟空’的一部分编程研发,对我们做研发的人来说……这些心血算是半个孩子,总会有感情的……当初根服务器失控时,崔主任也派安保小组去关闭,甚至向政府求助发射钻地弹,唉,总之,希望你们见谅。”
斯年的目光染了一层复杂的色调,从他们身上扫过。
算是半个孩子,总会有感情的……吗?
这句话是这样的熟悉,在遥远的回忆中,研究院的人也曾这样骄傲地说过。
还有斯明基的烟,斑白的鬓角,憔悴的脸……那些他不能理解的,生物因繁衍而生出的爱。
“哦,忘了介绍,我叫林彦堂,是编程维护中心的研究员,擅长病毒代码,业余当个黑客玩,之后有什么用到我的地方,请尽管告诉我!”
“不用等以后了,现在就有需要到你们的地方,”谢棋从战术包里翻了翻:“我们在28楼的生物科技中心,发现了一份档案……”
他掏出那份标着编号和【绝密】密级的文件,在众人面前晃了晃:“里面的z-计划,让我们觉得很奇怪。我想问问,亚太研究院除了‘女娲蓝图’实验,还有其它的超级人工智能吗?”
车中寂静了片刻,紧接着一片哗然。
“不可能!这种情况从来没有听说过啊!”
“超级人工智能的研究,需要花费多少人力财力,研究院怎么会瞒着外界?更不用说连我们自己都不知道!”
融寒也一阵错愕,她忙从谢棋手中拿过档案翻看,询问的目光望向斯年,然而在他眼中也同样看到了未知。
档案上记载的十八个超级智能,研究院对外披露的却只有元初、天赐和斯年。
谢棋托着腮仔细观察他们,作为有过卧底经验的人,他确实没从他们脸上看出什么欺骗掩盖的痕迹。
忽然车中一片黑暗,是汽车经过了高架桥下的隧洞。
就像是一团越来越浓的迷雾,笼罩在了前方。
林彦堂扶着座椅摇摇晃晃,走到融寒面前问道:“我能看一下文件吗?”
融寒将文件递给了他,他接过来翻了几页。
“生物组、代码组……都是科创部门的同事啊。我们是维护中心,和他们几乎没有交集。”
林彦堂有些抱歉地向他们解释:
“亚太研究院是个很大的科研机构,单单是人工智能大厦,除了一楼的科技展厅,其余的楼层都分别是各个研究中心。我们院里有很多跨国项目组,通过合作‘女娲蓝图’,来拓展其它领域的研究,比如分子材料学、应用生物学、神经科学之类。我们都是只负责自己部门的工作的。”
谢棋托着脸惆怅道:“我知道,我也不会去管户籍科的工作。”他长长叹了口气,“我还以为终于能知道点儿什么了……”
刚才的崔教授忽然道:“但我还是有一点儿印象的……”
在众人的目光中,他竭力回忆起来:“我是根服务器总控中心的主任,所以会接触到一些资料。关于‘女娲蓝图’这个项目,其实曾经有人质疑过它。”
“华人首富斯明基先生,当年是‘女娲蓝图’项目的投资人之一。‘女娲蓝图’研发时,不知怎么被hbss恐怖组织盯上了,他们就绑架了斯明基先生的儿子,斯凯岚。”
崔主任回忆到这里,顿了一下,凝重地叹了口气。大概是想到了自己的孩子,不免感同身受。
“当时,恐怖分子要求终止‘女娲蓝图’项目,以此威胁斯明基。斯先生虽然是华人首富,但怎么可能有权力叫停这样的项目?我记得,他因此和研究院高层大吵了一架,质疑‘女娲蓝图’的科研目的。但最后也没能阻止实验,斯凯岚也因为这个原因被撕票了。作为对斯先生的补偿,研究院就……”
崔主任看向了斯年,余下的话都在不言中。
时隔多年,听到斯凯岚被绑架的真相,记忆中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偶像的笑容早已被时光模糊,融寒想到的却是数学课上顾念哭得泣不成声的一幕。
但没有想到,是这样的内情。
——斯凯岚,也算是“女娲蓝图”的牺牲品吧。
车子已经驶回了临时基地,阳光落在每个人身上,却总有些发冷。但旋即,这种凉意被基地里的欢呼沸腾所淹没。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回来了回来了!”
“人都救出来了……他们真的把根服务器炸掉了?!”
基地里的人狂喜涌出,上前帮忙将中枪的人质抬进屋里。
陆初辰已经从ares基地里回来,他站在门外,目光落在融寒身上,怔了怔,而后转向了斯年。
她和他并肩站在一起,衣服有血迹和破损,在周围人的欢呼中笑得有点骄傲,连斯年似乎都被感染,轮廓有了一丝柔和。
有人还是害怕他,谢棋拍着那人的肩,转个圈推了回去:“怂什么?斯年炸服务器的时候,可没怕成你这个样子啊!”
他们这样维护,尽管众人惊疑,但恐惧还是被胜利的喜悦盖过,分工有序地找出了医疗垫和急救药品,文医生一边帮中枪的人取出子弹止血,一边问:“是不是以后就不用躲躲藏藏的了?能上街了吗?”
“比起上街,更要命的是还用不用挖下水道吧!”被ares留在了这里的杨奕抢着问:“陆哥,那我们以后还会转移去地下吗?”
其他人也纷纷倒苦水:“我都守夜一个多月了,今晚一定要睡个好觉,真他妈想拉横幅庆祝!”
“陆哥,今晚不如就干脆提前过个年吧!”
陆初辰收回目光,这片沸腾和欢呼似乎离得他十分遥远,尽管欢快的声音不断传入耳中。
他带着点无奈的轻笑点头:“是该庆祝一下,为胜利的人接风洗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