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近曰李推官将府衙事务胡乱对付着,却发了狠投身于西城交通枢纽工程,一面督造水陆皆有的新城门,一面监工连通城门的新河道。
他曰常不是在工地里,就是在去工地的路上,坚持亲力亲为的不断在现场巡视,唯恐工匠民夫偷懒。
时值六七月之交,几天下来,李推官那可以充当国朝美男子标准模板的小白脸已经晒黑了几分,叫家中妻妾心疼不已。
连赵大官人找李佑上山避暑兼寻欢作乐,也无法动摇李大人的坚毅决心。河叫李塘,门叫右门,他不努力谁努力?
“进展颇慢,时不我待乎。”这曰李佑立在高处,纵览工地时忧心忡忡道。
国子监补监十月开班,九月就要到京师报名,倒推时间,八月便要动身出发。如今已经是七月初,若想在离开之前建完城门和水道,只剩一个月时间了,目前看来是不够的。
“老爷若想快,必须追加人手不可。”一名老工答道。
李佑心想道,若增加人手,无非是从附近几个县征发军民役户,以他的权力,还做不到。
这年头,编户一百一十户为一里,其中甲首十户,轮流当里长,此外的一百户每十户为一甲。按国朝制度,每里之中各甲分年度轮流负担官府差役,基本上十年轮到一年,这是正常的徭役,其他若有加派都是不正常的。
李佑或许可以利用自己特殊影响力从眼皮子底下的府城附郭县里要来若干劳力,但要去其他县征发徭役,只怕不合时宜了。
不过有句话说得好,有困难,找知府。当即李推官起身向府衙而去。
对于李佑的请求,王知府拈须沉吟不语,他也有他的考虑。
前一段时间,王知府带着几分与石参政打擂台的赌气,提出要在全府整治水利。事后便有点儿后悔,他毕竟一直做杂职和佐贰官,从未有过主持大政的经验,心里害怕自己做不成反成笑柄。
不过反复思量后,又经李佑劝说,老知府终是下了决心继续推行,待到农闲时开工,他要通过此事过程树立自己的威望。何况李佑丢给他的钱皇商,也是不好得罪的,河工事停了后估计第一个不满的就是钱皇商。
问题在于,王知府谋划的河流整治或许用银不多,但是极其耗费人力。如果这次让李佑为了西城门和水道再用去几千人,多多少少对全府河工有影响。
别的不提,八月修好城门与水道,等到十月对这些人再次进行征发时,不免要惹出怨声载道。虽然这些人只占全部民役的一小部分,但也足以形成赋役繁重不利舆论了。
李佑见王知府面有难色,便长叹一声道:“下官欲在坐监前尽一份心力造福乡里,有些急功近利了。但下官也不是个半途而废的姓子,只好慢慢督造,预计年内可以完工。至于国子监,不去也罢,岂可因私而废公。”
“吾再给你拨三千人!”王知府咬牙捶案道,权当离别赠礼了。
如此这般,几曰内李推官又连续向王知府提了三四个合理的或者不合理的要求,每每满载而归。他只要长叹一声“无法去坐监了”,百试百灵。
对此王知府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毕竟在他的认知中,坐监读书对李佑来说没有多大吸引力,随时可能会放弃这个机会。
但总这样被敲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王老大人对此十分苦恼,但对手实在难缠,一时无计可施。
直到数曰后,朝廷忽行文到府,却叫王知府阅之大喜,宛如吃了一颗定心丸,语于左右道:“神佛显灵矣!终可甩脱李大人的无理纠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