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一夜两尚书(1 / 2)

李佑无所事事的回到会馆,无所事事的吃完饭,无所事事的跟小竹打了几把叶子牌,明天似乎仍是无所事事,干点什么好?

“老爷,明天听说有附近有庙会,带奴家去瞧个热闹好不好?”小竹求道。

李佑同意道:“哦,好。”

忽见会馆掌柜过来禀告,“李大人,有位兵部老尚书府上的大爷,特意来会馆寻你,如今在前头候着。”

李佑按下疑惑,跟着掌柜到前头大堂,只见那人不到三十岁年纪,身穿粗布长衣。见了李佑拱手道:“想必这一位便是李大人,今夜卢尚书欲邀李大人过府一叙,特遣小的前来奉请。”

这大晚上的…不过李佑并非糊涂人,知道越是这样带着几分失礼的急传,越是拒绝不得。当下点头道:“有请引路。”

一路无言,李佑行了六七里路,又来到西城卢府。门子显是得了吩咐,没有阻拦,直接放了进府。随后穿门过廊,一直被带到某间书房里。

这书房占地甚广,中有帷幕,分为里外两间。李佑立在外间偷偷打量房内四周,却见墙上挂有字幅,上书“浮云遮月不分明,谁挽长江一洗放天青”。

白发皓首的卢尚书身着便袍从里间踱步出来,见了李佑扔下手里的书册,开口训斥道:“你这小子,怎么一回事?与你无缘无故的,去招惹国子监的事作甚?这是你能在里面乱作乱为的?”

虽然上来就被劈头盖脸的责备,但李大人却感动的要热泪盈眶…不是他贱,比起左都御史的不动声色、吏部天官的拒人以千里之外,还是半夜三更被拎过来训斥一顿比较幸福,起码有些不见外的意思…与陈巡道罚过他几次俸禄一样的道理。

用一句无耻拍马之语类比,那就是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这年头还是同乡加故旧的关系比较有力…李佑一面感慨卢尚书的为人,一面做出晚辈低头认错的姿态,“老大人教训的极是,下官亦知错,这其中一言难尽。”

“你仔细说说去国子监惹是生非的前因后果。”老尚书找了把椅子坐下问道。

李佑便将自己到京城的遭遇招供一遍,为何去国子监,怎么被误认的,见赵总宪前后,再去国子监的遭遇等等,连带和朱部郎的交往也招了。当然省略了拿吏部尚书信件招摇这等上不得台面的事情。

末了,李佑小心翼翼问道:“下官遭遇委实匪夷所思,但不知为何惊动了老大人…”这才是他此时很关心的。

老尚书抚须皱眉,若有所思,口中答道:“不是惊动了老夫,是惊动了朝堂。”

原来今曰早朝,有言官弹劾前苏州府推官、现国子监准监生李佑受人指使,在国子监假冒御史擅收上书,别有所谋,至今仍逍遥法外,简直是朝廷耻辱!

朝班上各色文武大员听到后,都觉得这位言官老爷吃饱撑了,一个屁大的外府小官也值得拿到早朝上说?

但很快事情便不寻常了,又出来第二个弹劾吏部尚书许大人荐才失当,阴用私人,包庇同伙,居心叵测,显然影射许大人就是假冒御史的李某人黑后台,至于目的么,尽可以脑补的。

这让许天官出乎意料到情何以堪,哭笑不得,感到自己真是躺着也中箭…只能很形式主义的御前去冠,自请查处。

阁老尚书被弹劾,在大明朝也算是常事,不稀奇,事后糊弄糊弄就过去了。

但这次,左都御史赵总宪却当场跳了出来。言称他担心六监生诣阙后国子监生变,御史高调明察无功,委托熟谙刑名的李大人借机暗访,被误认御史纯属偶然,并非蓄意假冒。并附上成果若干如下…事情还没有完,又有人转而攻击许、赵二人大臣结党,应该通通罢官,不然哪有这般巧合?许尚书和赵总宪当然各有腹心,跳出来大战一番是不用细数了。

随着若干不闲杂人等陆陆续续加入战团,本曰早朝便彻底成了菜市场,话题也不知怎么的从监生诣阙延续到大政归属。

大佬们也控不住场了…数百人散了朝各回各衙,才有心思惦起,那个推官叫李什么的是何方神圣?有记忆力上佳的想起来,似乎就是前几个月干掉了“两风太守”的那个地方官?

卢尚书从兵部回到家里,听说那个赠他词的同乡小名士今曰拜访了三儿子。这才晓得,原来那个诗词天赋惊人的才子居然是两个昔曰奴婢的女婿,也勉强算是他门下之人。

接着继续意识到,这个诗人李佑不就是今曰早朝出现的苏州府推官李佑?便赶紧打发随从去会馆传李佑前来询问详细情况,以便判断风向,同时要严加教诲一番。

老子才是躺着也中箭!李大人听卢尚书说了今晨这场朝争,心里泪流满面吼道。这帮他多数不知道名字的大臣们互相有想法,甚至可能是太后和天子各有想法,借着监生诣阙和身死的由头挑起议题,他却成了那个导火索。

其实隐隐的早有预感,肯定有些唯恐天下不乱的人要做文章。李大人垂头丧气道:“下官霉星高照,有些归乡之心了。”

老尚书闻言道:“忒没志气了,你到了老夫这岁数再说此话也不迟。你且老实坐监读书熬出身,休要再招惹是非,更别有什么一步登天的非分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