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怕!”严懿一口回绝,“当年还在山阳时,那些豪门官宦之家岂没为难过我父亲?我们还不是过得好好的!现在到了京城, 一国之都,朗朗干坤之下他们还敢怎么样!现在我爹已经将江都王和邓十九雇佣街头混混袭击御史的罪证在朝中公开了,又在众臣面前声明,如果我们父女有什么意外,凶手就是江都王和邓十九!”
严正就是凭着这股劲儿才从山阳一路斗败那么多豪门世家,最终到了京城当上御史大夫。素波想想,也觉得江都王和邓十九并不敢真把严家父女怎么样,毕竟真出事了,他们谁也跑不掉。
薛清便也道:“严御史虽然伤了几处,一只手臂也折了,但精气神儿还那样足,如今绑着绷带还日日到朝中议事呢,又说‘既然这伙子人没把老夫打死,他们便谁别想混过去!’”
既然如此,素波就问:“那颖川王可有处罚?”
“颖川王派人送了些补品,又再三为难地道江都王毕竟是皇子,他作不得主,已经给皇上写了奏折请皇上亲自示下呢。”
按说颖川王是这二人的长辈,且他又是皇上钦命留守京城的皇弟,完全可以处置二人,所谓写折子请示不过就是推诿罢了。先前皇上命颖川王监国,素波听了还很高兴的,总觉得比别的皇子要好一些,现在看颖川王监国期间,长沙王妃小产了,江都王回了京,御史大夫被打伤了,不禁撇撇嘴道:“原来颖川王连这点子魄力都没有,父皇白白信任他了。”
严懿就降低了声音道:“我爹让我来告诉王爷王妃几句话。”
这时候严正能让女儿来传话自然是万分重要的,素波不由得紧张起来,“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并没有,许多事原也是我爹猜的,未必做得准。”严懿就道:“算上今日皇上已经有半个月没有派人回京传信了,我爹怀疑颖川王压下了紧急军情。”
薛清一早便向王妃提到了皇上已经多日没有消息,此时便严肃地道:“皇上的旨意不是传到朝中,由颖川王带着诸位大臣们一同拆看的吗?”
“正常当然应该如此,”严懿就说:“不过前两天我爹办案时发现了两具无头尸体,衣饰用品皆似青州军中之人,只是一时找不到线索,然后就被人打伤了。”
素波的心呯呯狂跳起来,如果按查看舆图时所猜测,皇上应该已经遇到了匈奴人,但却一直没有消息传回京城,那么严正的推断是对的?可是,颖川王为什么要压下紧急军情,甚至还杀了送信的呢?
严懿见王妃和薛清的神色就知道她们都听懂了,就又道:“有一件旧事,如今京城里并没有人提起,恐怕邓太尉和赵无敌等人亦不知道,我爹因是山阳旧人方才晓得。”
“当年皇上基业方定,初立太子时,本在太子和静妃所出二子之间犹豫,这时太上皇与太皇太后还在山阳老家,就写了信命皇上立颖川王为皇太弟。”
素波十分惊奇,“原来竟有此事!我从没听过。”薛清亦摇了摇头,薛家是京城高门,对京城旧事十分清楚,但那时皇上还没进京呢。
“太上皇和太皇太后一向偏爱幼子,听说长子有了出息,只怕小儿子吃亏就让人写了信给皇上,可皇上收了信并没有公之于众,反将事情压了下去。”
皇上出身的确很是一般,想来太上皇和太皇太后也都是没有什么见识的乡村老人家,就胡乱出这样的主意,只看皇上并没有把信公开就知道他根本不会同意,毕竟他不是没有儿子,而是儿子太多了。想起太子与河间王、长沙王等人的争夺,素波就觉得很好笑,“难不成颖川王也想争皇位吗?”
严懿却不笑,“如今再看,皇上有五子长成,自然不必立皇太弟,但当日太子不过幼童,静妃所出的皇二子尚在襁褓之中,而颖川王毕竟已经成人,是以当初山阳诸人皆愿立皇太弟,太上皇和皇太后的书信便是他们谋划的。”
素波设身处地地想了想竟果然不错。皇上称帝时天下还四分五裂乱糟糟打成一团的呢,就是自那以后皇上也不是没有打过败仗,出了意外也不是不可能的,在那种情形之下立已经长大的皇太弟按说比幼小的皇太子要更合适一些。至于皇上最终还是立了邓皇后的儿子,邓太尉的外孙,当然是另有原因的。
但那已经是十几年二十年前的事情了,素波便问:“颖川王毕竟没当成皇太弟,难不成他会趁着皇上不在京城自立为帝不成?”
严懿算是胆大的了,乍听胶东王妃随随便便就说出颖川王要自立为帝的话却吓了一跳,好在她易装跟着薛清进胶东王府,知道宁淑殿里只她们三人,便拍拍胸脯道:“王妃,你还真什么都敢说。”
素波读过书的,知道历史上有大把的皇帝上位了便杀尽兄弟叔侄,纵她生性单纯现在也明白了胶东王府的危险,而严正之所以让严懿过来其实也是担心胶东王府,便冷笑道:“事实如此,又有什么不敢说的。”
“天下是皇上赤手空拳打下的,倒是颖川王一直留在山阳老家,连像样的军功都没有,前些时候皇上派颖川王到蜀州,也无功而返,在朝中并无多少声望。”是以薛清先前从没有多注意颖川王,现在再一细想前朝时皇家随便一个阿猫阿狗都想着争位的往事便摇摇头道:“但也许颖川王果然有这样的心思呢。”
“我爹也不知道,就是觉得那两具尸体与颖川王府有关,而且近来颖川做的事很奇怪,像是特别要纵着江都王和邓十九似的,我爹就想提醒王爷和王妃要小心。”严懿将要说的话说完了便告辞而去,“王妃既然病着就不要出殿,只好好将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