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衡却微微笑了笑,嗓音优雅冷淡:“不必,我自让你八招。”
许二公子没见过这样的人,自然是不能允的。
他一瞪眼,却看见对方在慢慢抆拭剑鞘,似是很久没有用过了,上头蒙了尘,奚衡却不紧不慢的亲手抆拭。
他摇头道:“你这样不妥,一看便是不会武功的,还偏要让我……”
却听奚衡漫不经心道:“因为这把剑没有开刃,所以没用过。”
奚娴也瞪大了眼睛,简直难以置信,呼吸也变得颤抖起来,仿佛难以支持。
怎么能这样做?
先让八招,再用未开刃的剑,这样不输也得输。
联想起前世种种,奚娴抑制不住心中滴了恶意的想法:嫡姐就是不想让她好过,这个恶毒的人。
奚衡似乎后脑勺长了眼睛,淡淡道:“六姑娘,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注意仪态。”
奚娴气得要命,眼尾都泛红了,抿了唇委屈得很,一咬牙便要走,横竖也没什么好看的。
第9章
奚嫣却劝住她,与她细细道:“不会的,他绝不会输的,六妹妹可别气。”
奚娴只觉羞恼异常,杏眼盈盈含泪,抿唇不语,却还是默默低头站在一边,被三姐握了手,泪水滴滴答答往下掉。
她成什么人了?婚事也是好赌的玩意么,若是嫡姐输了,她可怎么办。不求奚衡能帮忙,只求不拖后腿已是万幸。
在奚娴看来,嫡姐输掉是必然的,许二公子瞧着便是练过几年的,握剑的手势身姿皆是极标准。
其实奚娴上辈子见过舞剑最好的,还是皇帝,也就是当今尚是太子的那个人。
一招一式都干脆利落,身形如风若电,即便不带花哨,却仍充盈着凌厉的美感。
奚娴抽抽噎噎,却意外的恍惚起来,一旁的奚嫣不由叹口气。
许二公子与奚衡面对面,各行一礼,微风卷起奚衡的衣袂,身量上偏高的优势使她看上去居高临下,长眉冷冰冰挑起,唇角微弯道:“许二公子请。”
奚娴随着众人去了空旷的地方,云鬓微乱,面容苍白精致,如云堆积的黑发间斜斜簪了一根玉钗,却更显萧疏柔软。
她似乎在瞧着甚么,眼眸如含秋水,实则谁也没瞧,神情恍惚而脆弱。
许二公子原只是一瞥,却看得呆怔了去,嘴巴微微张着,隐能见红色的舌苔。
对面的奚衡却有些皮笑肉不笑,眼眸渐渐泛冷。
待到许二公子回神,心中大定,必胜之心更为浓郁,如此云鬓娇颜的美人,即便只是庶出,却也配得上自己,到时美人在怀,娇妾在握,必是神仙一般的日子。
许立山有意显摆,故而翩翩道:“奚大小姐,你要让在下,在下却不能受您的美意,如此便各自公平些,倒也太平。”
奚衡笑了笑,不置可否,却没有意见。
待默数了几声,许立山拔剑出鞘,剑柄镶了黄金宝石,在阳光下熠熠发光,长剑轮转间发出奇异的色泽,三两步如疾风便飞驰于奚衡面前,只想一招横断漂亮解决了此人,促不防奚衡侧身一闪,漆黑长发飘散,快得叫人反应不过来,翻转身形便是一个飞踢,正中许立山下腹。
许立山练得凝重功夫,却不曾想被人一脚踢到要紧地方,不由疼得面色发青,此时也动了怒气,挥舞着宝剑叫人眼花缭乱,半空一转身极是灵巧,眼看便要迎头击下。
奚衡背着身竟也不让,身形如疾风迅速,似是精实的豹子,又像是半空中萎落的枯叶,漆黑的长发被风吹拂起来,横劲凌厉劈下,一记便中许立山的侧腰,正当许立山痛吸一气,身形若闪电轮转,侧身一脚连攻,把许立山踢飞三丈远,底下刮出两道挪痕。
许立山怒气难掩,生了杀意,满脸肿胀红光,目眦欲裂。
奚衡淡淡微笑,带了些阴冷,两人厮杀在一处剑光闪动,许立山狼狈至极,身上被狠踹了数十下,每一处都红肿发紫,但对方衣袂翻飞间身形极快。
奚衡转身单膝贴地时,修长瘦削的手利落拔剑出鞘,“噌”一声,漆黑的钝剑泛了迷蒙的寒光。
奚娴站在远处小小惊呼一声,竟也不哭不恼了,抓着袖口微悬心。
奚衡身上有种利落凌厉的感觉,身形翻飞间,竟都让奚娴忽略了性别,只觉即便是个成年男人,也未必更厉害了。
她的胸口起起伏伏,竟有些庆幸自己没有真的开始与嫡姐作对。奚衡只要单手,或许就能扼断她纤细的喉咙。
而她除了死无葬身之地,图惹了姨娘伤心痛苦,甚么也做不到。
却见武场上,奚衡起身,嗓音靡靡冷淡道:“八招已毕。”
没等许立山反应过来,漆黑的长剑已迫至眼前,唰的一下抆过他的脖颈,许立山尊严受辱,定然不从,竭力定住身形起掌要拍下,却被一脚狠戾踢歪了脖颈,重重跌落在地上,扬起一阵沙土。
奚衡单脚踩在许立山胸口,收剑回鞘,垂眸平和优雅道:“许二公子,恐怕舍妹还轮不到你沾手。”
许立山不服,脖颈上暴起青筋,呵斥道:“让开!我还没输,是你暗算于我……”
奚娴却缓缓上前,长裙逶迤在地上,身段纤细柔软,映衬在碧蓝的天空下。
她站在武场边面色复杂地看着奚衡,才道:“许二公子,你的脖子……”
许立山伸手一摸,便是满手的血,吓得两眼翻白便要昏睡过去,却被奚衡一脚抵住下颌,头顶传来沙哑冷漠的声音:“晕甚么。”
许立山回了神,面容苦涩蜡黄。
他知道若奚衡用开刃的剑,恐怕几招利落下,他连脑袋都保不住,他不愿承认自己的弱势,却也不敢看奚娴的失望的模样,终究是含恨吐出一句:“你等着。”
奚衡却冷淡道:“把信物交出来,从此以后你与舍妹再无干系。”
许立山咬牙,愿赌服输,从腰间取下一只精致的荷包,里头装着一枚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