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垂着头,从始至终没有说话,也没有太多表情,十分乖顺的跟着丫鬟出去了。
“说吧,什么事?”
析蕊对孩子没什么耐心,对宋采唐也是。
宋采唐是受夜楠邀请——不管掳动劫还是邀请吧,反正是夜楠的人,跟夜楠是一伙的,跟夜楠近的人,她都看不顺眼,也没什么交心话想和宋采唐聊。
个中气氛,宋采唐自然能察觉得到。
她今日过来有自己目的,一点也不生气,找了个方向开口:“你喜欢廖星剑,又为他生了个儿子,一定很辛苦吧。”
这个话题方向,析蕊很喜欢。
她最喜欢跟人聊她为廖星剑的付出,如何如何伟大,如果对方表现出肯定和赞美,她会更高兴。
不过眨眼间,她看向宋采唐的眼神就不同了,颇为‘柔情蜜意’:“到底是外面来的大家闺秀,不像这帮江湖人,就是体贴懂礼!”
“我也不是非要缠上他,但他救了我,滴水之恩尚要涌泉相报呢,何况救命之恩?我总得用最好的东西来报答吧。”
析蕊自觉十分有理,她为此苦恼数年,一直想找一个知心人倾诉,如今宋采唐有这苗头,她怎么可能放过?
“我身无长物,没家世,没背景,最好的只有我自己这身子了,我自愿为奴,不求名分,伺候他一辈子,他有什么不满?又碍得着别人什么事?再说男未婚女未嫁,这年头哪个男人房里没几个女人,偏她们夜圣堡讲究?上门女婿就不叫男人了是么!”
析蕊发出‘呵’的嗤笑:“不争馒头争口气,星剑人好,别人欺负也不介意,但我心疼啊,不瞒你说,我是真舍不得我们家星剑。”
“但星剑死心眼,连着拒绝我,眼睛跟瞎了似的,就是看不到那夜楠的狠毒心肠。我能怎么办呢,也是个黄花大姑娘,要脸的,上赶着倒贴别人不要,我就只好走喽。”
“可谁知,我和星剑就是上天注定的一对儿,缘分在呢,逃都逃不了。四年前,星剑遇到危险,忘记了自己是谁,忘记了前尘往事,忘记了夜楠和夜圣堡,偏偏又遇到了我。”
“当时我就想,如果这样他还不喜欢我,那这事就算过,我再不强求,如果他能喜欢我,证明他并不是非夜楠不行,我还可以继续争取,结果怎么着——他还不是和我生了孩子!”
她妩媚眼梢斜了眼宋采唐,目光灼灼:“宋姑娘还年轻,大抵不懂,其实这男人们呢,都一样。只要你愿意伏低做小,小意伺候,百炼钢也能化成绕指柔。什么钟情专一,刻骨铭心,都是虚的,都是男人的谎言,专门骗傻姑娘。”
宋采唐听着析蕊的话,目光微闪:“那当时那一段,你们过得很幸福?”
“当然,非常幸福。”析蕊露出得意的笑,似乎回忆,又似乎憧憬,“他对我再好也没有了,抱着我看日出,牵着我的手睡觉,连我做饭,他都要从背后抱着我的腰。他会为我捕猎,为我做鱼,我想要什么,他都能送到我面前……”
随着析蕊的描绘,宋采唐再一次眼睛微眯。
其实呢,大部分人讲说事情有同样的习惯,越是记忆深刻的事,越有画面感,越有细节,比如当时阳光的角度,空气的潮湿度,风吹来时的味道,心底的感觉……总有那么一瞬间,感觉最为不同,你会想要和别人分享。
听多了,自然会辨别。
析蕊描绘的过去里,只有叙述,没有细节,这就是个问题。
她在尽力向别人说廖星剑对她多么多么好,多么多么爱她,努力贴上‘恩爱’标签,但……非常苍白。
就像一切都是她想象的,最美好的事,而并非真正发生过。
宋采唐掀开茶杯盖,一下下的划着杯中浮沫,声音很轻:“生孩子也很辛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