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挚重重把茶盏放到桌上,打断二人的话,眉裁如墨,气势相当凌厉:“不只这些吧。”
桑正顿了下:“那郡王爷想听什么?”
“你这般说——”赵挚慢条斯理的换了个姿势,手背撑着下巴,似笑非笑,“便已是心知肚明。你有话没说,并且为此警醒敏感,你知道我一定很想听。”
桑正噎了一下,片刻后神情恢复:“郡王爷好厉害的手段。”
“客气了。”
“若我没猜错,郡王爷该是知道了我当时卷进了一件事,得了不义之财?”
二人视线猛的相撞,电光火石间,似乎有什么特别重要的情绪闪现……
赵挚眼梢微抬,视线缓慢的滑过桑正,声音很慢,还有些似有似无的疏离冷漠:“哦?你得了笔不义之财?”
一瞬间,桑正也不能准确判断对方身上的信息。
这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这位郡王爷太深了,他看不到底。
桑正沉默的略久,才轻轻一笑,抬头直视赵挚的眼睛:“没错,我得了一笔不义之财,是在船上,水道。非玩耍的湖光山色,而是在——漕运路上。”
“卫氏和曾伯爷出来游玩,我只会在曾伯爷离开不在时陪伴卫氏,他们都忙时,我便会独自一人寻一不起眼的画舫静坐,因身份敏感么,也不好各种晃扎别人的眼……本来一切平顺安静,大家都很好,直到那一天。”
桑正还是笑看曾德庸:“曾伯爷不知为何,研究一个檀木小盒子入了谜,汴梁找不到办法,寻着有名望的手艺人来了青县,各种走访,我沉于歌女技艺,一个不查,发现他们约定之地就是我所在画舫,而且离我很近——”
“当时我并不知道曾伯爷已经知道了我和卫氏的私情,见人心虚,没办法,只好换地方。曾伯爷当时缜密慎重,神神秘秘的,颇有些奇怪,我心中有鬼,担心私情暴露,慌不择路,也不知道怎么跑的,到了一条大船上……”
说到这条船,桑正笑的特别满意:“大船吃水很深,装了很多东西,上面人却不多,非常安静。一个水浪过来,我没站稳,踉跄间推到了一个箱子,盖子打开,里面全是黄澄澄的金砖——”
“看到金砖,我就觉得不对,还这么多……下一刻,有声音自远处传来,大概是别人在换岗。没时间了,我唯一的念头就是,时机难得,上天既然让我来到这个地方,就是让我不要错过,我眼一红,就抱了几大块出来,在别人还没有换好岗的空隙,跳船离开了。”
“……果然我运气极好,没有受伤没有淹死,安安全全地游到了岸边,得到的金砖还品质上乘,我发了一大笔横财。很久之后,我后怕又庆幸,还好那一刻我当机立断,拿了金砖走了,悄无声息,没有人知道……不然,只要再耽误几息,怕是现在世间就没有我这个人了。”
桑正将当时的经过认认真真,详详细细的讲了一遍,对于赵挚时不时提出来的问题,也对答如流,没半点思考犹疑,最后解释了刚刚说过的话。
“……我闷声发了个财,怯喜的同时,也感觉有点不对,为什么大船出现在那里,吃水那么深,难道船上装的都是金砖?这个想法就有点要命了,我不敢再深想,也不敢露富,更不敢把这件事说出来,久而久之,就成了心病。遂郡王爷一问,我想到的就只有这个。”
赵挚一直安静的听他说话,对方说完,话音落了很久,仍然没有动。
这个安静的时间有点长,尝到让人心生紧张,气氛微绷,如同拉满的弦。
桑正好像是把所有心里藏的话说出来,得以释放,倒是自在从容,没半点不安。
良久,赵挚才道:“所以,这是巧合。”
桑正微笑:“若非亲身经历,我也是不敢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