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妇人三十来岁,一见了刘阳便将他往屋里推。刘阳险些把魂给吓丢了,忙把妇人拉进屋。
原来这妇人是他上一位东家,夫家常年在外跑生意,有个儿子,刚送去私塾念书。这妇人是沈老夫人娘家人,她一个表侄的媳妇。正是得这妇人引荐,他才能被招进沈家。
一入沈家,他早被貌美如花的丫鬟们迷花了眼,哪还记得这人老珠黄的妇人?
这妇人丈夫据说十分凶悍,是个在阵前杀敌如麻的家伙,眼下都快过年了,要是这妇人的丈夫回来发现他们之间的事情,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刘阳见妇人颇有纠缠不清的架势,连忙好言好语哄了一番,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叫她先别耽搁他,要是丢了沈家的差事哪还有那么多钱花用——好说歹说,才算把妇人送走。
刘阳抆了把汗,再次出门。
没想到没走出几步,他又被人拦下了。瞧见拦下自己的人是谁,刘阳心头一紧,脸上忙对上笑脸:“韩差爷,您在这办公哪!”
韩霸王懒得和他多说,朝左右一挥手,吩咐:“带走!”
左右应声上前,一把将刘阳擒住。
刘阳说:“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是秀才!我有功名在身!见了州牧我也可以不跪的!”
韩霸王冷笑一声:“就是因为这些好处,你才杀了你哥哥替上去吧?你们本是同胎生的,可惜一个能读书,一个却没那么好命。你爹去得早,你娘一手把你们兄弟俩养大,读书的机会给了你哥哥,你则要从小偷蒙拐骗,为你哥凑束修钱。你娘死后你就走了,从此没了音讯。谁都没想到你这两年突然又回来了,还和你哥哥长得那么像。”
刘阳也回以冷笑:“你当你在写话本吗?这么荒谬的事,说出去谁会信?”
韩霸王见他这般冷静,也不废话,叫人将他押回府衙。
邻里听到动静,都探出头来张望,好奇发生了什么事。
刘阳再嘴硬,进了大牢也没辙,很快被韩霸王挖出了埋尸之地。通州州牧年纪大了,见韩霸王将这惊人的案情,大骂:“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说完又嘉许了韩霸王一番,“你做得很不错。”
快过年了,偷儿贼儿都活泛起来,想要捞点钱过年关,再不济弄几只鸡也不错。韩霸王将这事揭了出来,正好重判这“刘阳”,起个敲山震虎、杀鸡儆猴的用处。
韩霸王胆大心细,刘阳与那妇人的奸-情按下没提,只着人悄悄将这事告诉那日上门的李卓然。
李卓然自然是带着消息去见颜舜华。
提起这对男女之间的腌臜事,李卓然神色平静无波,和说起别的事时没什么不同。
颜舜华听完整件事,也吃了一惊。
她只是觉得这刘阳有古怪,没想到竟牵涉到这样的事情。
杀人与通-奸,不管哪一件都够让那“刘阳”被问斩了。
想到自己为了图个自在,居然没及早把“刘阳”的敷衍告诉沈老夫人,颜舜华不由有些羞惭。
既然要走“另一条路”,这可不是她图自在的时候。
若不是韩霸王将通-奸的事掩下了,传出去可不好听——更何况和那刘阳通-奸的人还是她表舅娘。
颜舜华这次不再出面,只让李卓然带着韩霸王的消息去见沈老夫人。
大舅舅很快要回到通州了。大舅舅封了大将军,沈老夫人得了二品诰命,沈家却还远远不像一个官宦之家。
富贵来了,权势来了,往沈家凑的苍蝇自然多起来了。
颜舜华自然不能去教自家姥姥怎么做。
但她觉得最近闹出这么多事儿,自家姥姥应该会警醒的。
不,不仅是姥姥,她也要提高警惕。
颜舜华神色认真无比。
另一边。
沈老夫人见了李卓然,只当是孙子沈云初让李卓然看照家里的,听李卓然说完便信了。她让李卓然回去,独自坐在那儿叹了口气。
是时候了。
有些事不能再放纵。
接下来不管是沈宅上下,还是沈家的各大铺子都紧绷着,生怕会有一把刀落到自己头上。沈老夫人顺势拔了几根魏公明在沈家扎下的钉子,又把自己娘家人叫了一批过来,让他们好好盯着家里。
至于那个侄媳妇,自然是被一封休书打发回娘家了。
比起两家闹出的风风雨雨,颜舜华居住的小院则平静多了。
李卓然这回立了功,又得了一笔赏钱。李卓然觉得全都是颜舜华的主意,便让颜舜华做主看看这笔钱要来做什么。
颜舜华见外头飘起了大雪,天寒地冻的,目光一动,说道:“正巧姥爷给的铺子也到了,这大冬天作坊还运作不起来,不如拿它先赚点快钱当日后的本钱。”
李卓然“嗯”地一声,望着颜舜华,认真等颜舜华往下说。
颜舜华眨巴一下眼,说道:“我们抢抢丰和楼的生意,看看姥爷会不会生气!”
李卓然想到永远拿颜舜华没办法的沈老太爷,不由也和颜舜华一样微微地笑了起来。他一笑,给人的那种木然的感觉便没了,饶是颜舜华也看得晃了晃神。
颜舜华说:“卓然你真该多笑笑,你笑起来多好看!”
李卓然闻言一愣,想了想,竟认真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