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尔仁冷冷道:“我家少爷指定要花木槿和姚碧莹。”
柳言生沉声道:“如若不与呢?”
果尔仁道:“那就不要怪果尔仁不敬夫人,今儿个向名满天下的柳先生请教了。”
“果先生如此庇护这两个嫌犯,莫非你和慵抑髯邮侵髂辈怀桑俊?
真没想到,冰山大叔不怒反而哈哈大笑起来,尽管这个笑容有点像西区柯克恐怖片中的凶手的笑容:“你说我家主子是主谋,无非也就是为了原家这点家业罢了,只可惜我家少爷迟早要回西域继承大统,漫说是这原家,便是整个中原拱手相让,也不入我家主子的眼,今日里夫人听信小人之言,难道真逼死无辜方才罢休吗?”
理解,原非珏那弱视的确什么也入不了他的眼。
原夫人冷冷道:“哦?此话怎讲?”
“这个叫碧莹的丫头,是这庄子里有名的药罐子,就连屋里头搜出的这些珠宝绸缎上也有一股药味,怎么会家中连一张药方子也搜不着?”果尔仁转向槐安:“你可识字?”
那槐安点点头:“小人识字。”
果尔仁掏出一块玉偑:“那你念念!”
我看了一眼,那玉偑上写得好像是“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哟!真看不出来,冰山大叔有这么感性的东西。
槐安的脸一下子绿了,哼哼唧唧半天也憋不出来,不过夫人和柳言生的脸色更绿,果尔仁说:“你念不出来,是因为你根本不识字,在德馨居你根本分辨不出究竟那张是你主上要的,所以你将所有的方子都销毁了。”
槐安高大的身影在那里一下子矮了半截。
果尔仁又转向夫人:“夫人,果尔仁虽非中原人士,但也曾师从中原,对医理略知一二,刚才拉这姚碧莹时,已探过她的脉象,虽然现在没有血淤经闭,但依然内外失调,分明大病刚复,从此推诊,有过血淤经乱史不是没有可能,用四物汤加牛虻乃是对症下药。”他顿了一顿道:“还有若是真如原武所说花木槿是主谋,要神不知鬼不觉得下药害夫人,然则前几日那花木槿和紫园亲信当众争吵竖敌,岂不是故意引起紫园的警醒吗?“说到这里,他朝我的方向看了一眼,那目光分明就在说:你怎么这么蠢呢?
我不由满脸通红,心中暗自记下这个教训,只听他继续说下去:“那郎中昨夜既已畏罪潜逃,为何花木槿这主谋没有逃匿,反倒安安心心地睡着午觉等着夫人来抓。”
我不知道柳言生和原夫人以前有没有听过果尔仁说过这么多话,反正我肯定没有,而且字字掷地有声,我现在终于明白了何以果尔仁曾被称作突厥第一勇士,大突厥王座下第一保镖了。
他根本就是大侦探柯南的古代版,难堪地沉默之后,那柳先生最后终于发话了:“那依果先生之意,该如何?”
“闻名天下的柳先生说是黑,哪有人敢说白,我本不是紫园中人,也不想理紫园的是非,只是小少爷非要这两个丫头,还请夫人通融。”
“果尔仁,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仅凭口头推断,如何能说服众人,今日若没有真凭实据,便休想将人带走。”夫人恢复了高雅的姿态,轻轻一笑。
“对啊!拿出证…….据来!”香芹猖狂地开了口,可惜果尔的灰瞳一瞟过来,立马吓得往原非烟身这钻。
“这两个丫头,今儿个果尔仁是定要带走了。“果尔仁也微微一笑,灰色的眼珠瞟向柳言生。
柳言生也轻轻一笑,缓步走向果尔仁,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绞着,没有人看清是谁先出招,也根本没有人看清来往过招,最后两人倏得分开,果尔仁面色如常,道了声:“承让了。”
柳言生面无表情,左手有些不自然地下垂,很显然果尔仁赢了,他稳步迈向我们,忽地面色巨变地停了下来,嘴唇轻紫,他浑身发颤地站在那里,冷笑出声:“堂堂原家的大总管,天下闻名的柳言生竟如此卑鄙无耻,你竟然使毒害我?”
柳言生阴阴一笑:“果尔仁,当年金谷子制出这无色无味的十里香是为了对付幽冥十三鬼,如今用在你这个突厥毛子身上也算是你的荣幸了,我本不想与你为敌,今儿个你既然一意孤行,开罪夫人,我也只好对你不起了。”
果尔仁的脸色灰白:“江湖传闻金谷真人曾有一名作奸犯科的弃徒柳风,撵出师门时盗取了师门绝学十里香,真没想到柳言生具然是那个欺辱师母,逼死师兄的鄙卑小人柳风。”
柳言生的脸有一阵扭曲,但立刻恢复了儒雅:“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还是请果尔仁先生走好,我会替你好生照顾你的珏四爷的。”
他一步步走向果尔仁,右手袖中兵器的光芒闪耀,果尔仁的眼中满是不甘,而我的一颗心绝望地跌进了深渊,果真天将灭我和碧莹吗?
就在这时忽地一声爽朗地笑声传来:“今日紫园好生热闹。”
只见一个青裘美髯的人飘然而入,正是西枫宛的韩修竹。身后跟着另外一个人,竟然是传闻连夜失踪的赵孟林郎中。
那韩修竹笑得爽朗,对于荣宝堂内剑拔弩张,血溅三尺,视而不见,他恭敬地向夫人一躬,然后状似无心地发现在果尔仁僵立在那里,欣然地走过去,口里说着:“久违了,果先生,一向可好?珏四爷很久没到西枫宛来坐了,他可好啊?”
他亲热地执起果尔仁的手紧握着,好像原非珏曾经唾沫横飞地告诉我,他们俩经常为了各自的少爷在梅花七星阵里大打出手仅仅是传言而已,他挡住了柳言生的视线,从我这个角度,好像看见他的手中银光飞快地一闪,果尔仁的汗滴就流下来,那汗水尽是黑色,可是果尔仁的脸色明显缓和了下来。
当韩修竹放开果尔仁的手时,果尔仁已飞快地跳到一边,坐在我们身边,盘膝调息起来。
柳言生和煦如春风地同韩修竹寒喧着,仿佛刚才那个使用卑鄙手段想杀人灭口的冷血杀手根本不存在一样,而韩修竹却不着痕迹地夹在碧莹,我还有果尔仁的中间,说道:“我听说夫人在堂审涉嫌用牛虻毒害世子,正在查找一名关键人证,赵孟林郎中,恰好,我刚刚请了一位朋友来给我家三爷瞧腿,也姓赵,名孟林,据说他也是曾进过园子给丫头们看过病,不知夫人找的可是他?”
那人的确是给我们看过病的赵郎中,可说实话当时我们请他看病,是因为他是我们唯一能请得起的郎中,也是唯一愿意给碧莹治疗的郎中。
他怎么可能是武林响当当的名人韩修竹的朋友呢?
赵孟林只是微一欠身,揖手道:“我便是曾医治过姚碧莹姑娘的赵孟林,不知原夫人有何见教。”
这时许久没有说话的原非烟开口笑道:“若是没有猜错,这位便是在江湖上有‘妙手医圣’之称的赵孟林先生吧?”
所有人脸色都是惊诧万分,那赵孟林乃是当世名医,俱说他可活死人,肉白骨,素有妙手回春的盛名,但为人脾气古怪,有时他会见死不救,收取千金诊金,有时又一文不收白白给人看病,有时又有人称他为“怪医神”。
众人不由齐齐地看向那赵孟林,而他只捻须微微一笑:“那是江湖上的朋友给在下取的浑号,妙手医圣四字万万不敢当也。”
韩修竹拍手叫好:“二小姐果然熟知江湖典故,‘倾城诸葛’之称当之无愧。”
原非烟柔柔一笑:“先生又拿我取笑,非烟哪里当得起如此称号,只是运气好,胡乱猜中罢了。”
她走向赵孟林,福了一福,赵孟林也是一欠身还了个礼,她有礼地问候道:“真没想到经常到府上来给丫头看病的赵郎中,原来竟是妙手医圣亲临,非烟代家父,家母给赵先生赔礼,望恕失敬之罪。”
赵孟林不卑不亢道:“小姐折杀小人了,小人只是个江湖卖艺的,初来贵府,赵某原本是应修竹老弟之请,为白三爷瞧腿来的,赵某有个臭毛病,向来只医想医之人,之所以给莹姑娘诊断,是感于这个五个结义孩子虽穷苦潦倒,却义薄云天,前几日莹姑娘得了血淤经闭,是在下开了一贴四物加牛虻汤,只因这莹姑娘也算是我的老病号,故尔我留了她所有的诊历,这便是我上次开的诊方的复本,请过目。”
赵孟林递上一本蓝本,柳言生接过的时候,赵孟林看着他的眼睛说:“十里香乃天下奇毒,十里飘香,不但闻者葬命,且对使毒者也会慢慢造成伤害,金谷真人亦以为恶,故此乃其不传之秘也,柳先生虽已改其成分,不伤一步之外,但对于使毒者本身仍不减毒性,先生若常用必会祸及自身及房中之人。”
柳言生的脸色变了几变,越变越白,最后礼道:“多谢妙手医圣指点。”
他将那诊历呈上给夫人细细看了,一时间大家的脸色都很难看,夫人冷哼了一声,有劳赵先生了,果尔仁调息结束,抱起碧莹,向柳言生一点头:“今日多谢柳先生的招呼,改日必当原数奉还。”说罢,扶起我一同出去了。
我一扭头,那赵孟林正对我微笑,我心头一热却被果尔仁拉出了荣宝堂。
等韩修竹赶上来的时候,赵孟林已经不见了。
出得紫园,我再也忍奈不住,双脚一软,就要趴下,幸好韩修竹及时将我扶起,“姑娘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