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节(1 / 2)

大宋王侯 九孔 3878 字 22天前

赵普府上,客厅之中,分主宾坐了六七人,一名全程参加了春风楼包工之事的治河堤使,正在躬身向赵普禀报。

“恭喜相公轻易便赚了八千贯。”待赵普让那名治河堤使下去之后,皇甫同立即笑着说道。

“半日时间,不花费一贯一文,便借来十万劳役,而付出只是五个不入流,且没有差遣的官身。如此手段满朝文武有几人能拥有,不愧是高人弟子。之前对其拉拢或许还不够。”赵普冲着皇甫同微微一笑,神色复杂的对众人说道。

“只是……泗州窦士海之事,叶尘此子实为罪魁祸首啊!”李佑说道。

“哼!那窦士海也是活该,此次筹集粮食多大事情,本相亲自以政事堂的名义下发江淮各州,他竟然还想趁机谋以私利。叶尘或许是被开封府王鑫和胡正一利用,但并非冲着本相而来,纯属为公。”说起窦士海的事情,赵普就很是恼火,且有些担心。因为至今窦士海还在开封府手中,赵普上书天子几次,想让御史台从开封府手中接过此案,但硬是被赵光义强硬相争,没有得逞。

“唉!早知道窦士海在江淮置办的那三百亩良田和一座庄园府邸,当初就不应该要。”赵普突然有些后悔,心中想道。

但下一刻,赵普深吸一口气,环顾左右一众心腹,沉声说道:“本相容忍他十年,如今……是该动手的时候了!”

“是的!”李佑颔首赞同:“皇长子已长大成人,封皇长子为王,遣皇长子代天巡狩,今日朝会又让皇长子德昭任禁军殿前司都点检,官家的意思已经表示的很明白了。”

他微微一笑,说道:“兄终弟及,毕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事,如今皇长子已然成人,而且显露了他的才干,官家这番举动,已是明白的告诉我们,他要立储了,而这皇储……不是皇弟晋王,而是皇长子魏王!”

众幕僚摩拳抆掌,一脸振奋,只有坐在赵普下首的一个皓首夫子抚须不语,赵普向他微微一瞟,问道:“刘先生以为如何?”

这皓首夫子姓刘名成,就相府幕僚中赵普最为倚重的人。

刘成着胡须,蹙紧眉头苦苦思索半晌,方沉沉说道:“相公,天子有培植魏王之意,也有传位于自己子嗣的真意,但他未必有扳倒晋王之心啊!晋王苦心经营开封多年,他的潜势力着实不小,要扳倒这棵大树,未必是那么容易的事,尤其是……要看天是否有这个心?如果天子不想动他,那咱们倾力一击,徒然暴露咱们的实力。引起天子的戒心,那可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赵普本是心思沉稳的人,近日也是因为担心窦士海之事对他有所牵连,所以扳倒赵光义的心思就急切了一些,此时听刘成这么一说,冲动的心情平复了一些,沉思片刻,赵普肃然问道:“那依刘先生之见,我们应该如何行事?”

刘成道:“天子有意于子嗣之中立储,这该是无疑的了,子继父业、家国相传,这是人之常情,帝王之家也不能免俗。但是,天子对晋王的兄弟之情也毋庸置疑。天子春秋正盛,并不着急为皇储扫清一切障碍,也未必没有慢慢培植,让魏王羽翼渐渐丰满,直至水到渠成的打算。如果是那样,他就不会动晋王。这一点,我们不可不虑。”

第167章 一万贯的故事

皇甫同小心的看了一眼赵普,想起因为江淮一行自己和李佑事情没有做好,导致赵相公因窦士海之事,如今处于被动。虽然赵普对他依然如故,但还是能够感觉到对他和李佑的不满。此时终于按捺不住问道:“那依刘先生之见,咱们就继续容忍晋王专权跋扈,时时凌驾于我们相府之上?”

刘成微微一笑:“老夫不是这个意思。老夫以为,当前最重要的还是要摸清天子的心思。”

赵普道:“本相追随官家多年,对官家的心思脾气最是了解,官家是有心动一动晋王的,这一点你们不必怀疑。在兄弟和儿子之间,如果要选择一个继承人。官家必会选择皇子,皇长子德昭品行向来无大错,才干能力经此筹粮之事也已经证实,我看官家是属意于他了,且他又是官家元配夫人贺皇后的嫡子,继承大统乃是实至名归。”

刘成皱眉沉思半晌之后,说道:“这些年晋王苦心经营,许多势力都没有搬到台面上来,咱们大意不得啊,如无十分把握,就一定要留有后手,以免反受其制。”

皇甫同道:“既然如此,老夫认为若是要动手,便要彻底把他扳倒,叫他彻底离开南衙,从此做一个有名无权的闲王,这才能永绝后患。”

赵普自信一笑道:“这些年来,晋王的确利用开封府尹和皇弟的双重身份拉拢了一些人手,可是……他开封府尹的身份,就限制了他能交结的人脉,那些上不了朝堂的人物,拉拢的再多又怎么样?难道还能在天子面前说上话?”

说到这里,他眸中流露出慑人精光,说道:“参知政事薛居正、吕馀庆,向来唯老夫马首是瞻,是不敢从中作梗的。至于枢密使么……呵呵,那是老夫的儿女亲家。再有一个,就是三司使了,楚昭辅的昏庸无能在此次筹粮一事上表现的淋漓尽致,当年的功劳在官家心中已经消磨一空。哼!今早上还愚蠢的站在吕馀庆一边,与叶尘打赌,这不是盼着那五县的河堤没人修筑吗?官家虽然不会说什么,但心中肯定是不喜的。不管怎么说,楚昭辅这个官儿是做到头了。本相打算举荐罗公明担任三司使……”

李佑想起罗家与叶尘的关系,心中有些不愿,说道:“相公,罗公明那老狐狸,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相公保举他当三司使,他也未必就感念相公这份恩德。死心塌地的站在相公一边。”

赵普微微一笑,说道:“罗公明明哲保身而已,却非不识时务的人,本相保举他当三司使,至少他不会与本相做对。更何况,他此次帮助魏王筹集粮食,不遗余力,不管是为公,还是为私,都多多少少印上魏王的痕迹。再加上以往晋王多番招揽他,可他一直没有理会,所以他已经恶了晋王。而只要咱们压倒了晋王,到那时候,罗公明定是心甘情愿,伸出一只脚来,帮咱们踩一踩晋王的。”

说到这里,他环顾一班幕僚,捋须微笑道:“中书在本相掌握之中,枢密在本相的儿女亲家掌握之中,曹彬定是两不相帮,再说他刚进入枢密院,军中威望虽高,但在枢密院中却没有多少心腹。如今中书、枢密二府把持着我大宋的文武二权,再有掌握财权的三司使不置可否,就算是官家见了如此声势,那时也必须在朝廷社稷的平稳和晋王之间做一个选择。如果你是官家,你会怎么选择?”

“怎么选择?”幕僚们略一沉思,纷纷露出会心的微笑。

中书、枢密,代表的是满朝文武,而满朝文武就是朝廷的根本。就算是皇帝,就算是传承百年之后,承平天下已久的太平皇帝,也不敢为保一个兄弟,同满朝文对立。更何况,这个皇帝本就有意削弱兄弟的权柄,确保儿子顺利上位。在这种情形下,满朝文武不过是请求皇帝让他的兄弟放弃官职,去做他的太平王爷,以确保皇子能稳稳当当的做太子,哪个皇帝会不顺水推舟?

刘成道:“既然如此,当务之急,是要先找到晋王把柄。”

赵普神色一肃,道:“晋王做事谨小慎微,很少遗人把柄,他交结朝臣的事我们虽然清楚,却很难找到真凭实据,更无法叫那些受其贿赂或拒其贿赂的朝臣出面来指证,唯有另图他计。本相叫你们来,正是想要你们近日想方设法去寻找晋王的把柄。嗯……说起来,待会皇甫先生还要连夜到吕馀庆府上跑一躺。”

……

……

城东,参知政事吕馀庆府中。

看着送信之人走出客厅,吕馀庆如丧考妣,脸色惨白,异常难看。

“这怎么可能?那叶尘小儿怎么就如此轻易做到此事。十万劳力啊!那些该死的奸商怎么拥有如此大的能力。”吕馀庆喃喃自语,为今早朝堂之上一时冲动,感到后悔的要死。

说实话,他与叶尘本来是没有任何矛盾仇怨的,只是因为他当年的旧事,痛恨一切商人,早朝时一听要给商人授官,便忍不住说了两句,结果或许是说话重了一点,叶尘毕竟年轻气盛,再加上心中胜券在握,所以便以言语相激,最终成了如今这般他吕馀庆要卖掉自家宅子,偿还输给叶尘的那一万贯钱的结果。虽然不至于一家人没有地方住(朝廷重臣另有朝廷赏赐的宅子),可此事传出去,光是对他名声的打击就让他郁闷不已,更不用说自己为官多年,才在开封买下一座宅子就这样输给叶尘。

至于打赌内容中另外一部分,叶尘以包工奖励法,能否让白马县那边劳役提升效率,有了开封城这边十万劳力的先例,吕馀庆也不抱有什么信心了。

就在这时,有下人来报,说开封府推官任志亮求见。

吕馀庆想都不想,喝道:“不见!”

下人看出了自家老爷的心情不好,犹豫了一下,说道:“老爷!那任大人说当年欺骗大衙内,让咱家倾家荡产的那几个奸商被开封府抓了,经过开封府的审问,几个奸商已经认罪,且将欺骗咱家的钱财交了出来,总共一万贯。任大人刚才已经交给小人,小人已经带了进来。”

吕馀庆闻言,脸上先是惊喜,紧接着听到一万贯时又眉头紧蹙,脸色变幻不定,到这名跟随多年老管家说到最后时,才发现后者后面还跟着四名家丁,各自手中提着一大箱子。之前自己竟然没有注意,这一发现,便脸色一变,站起来喝道:“糊涂啊!赶紧出去,将这一万贯送回去,快去。”

这时,一名半老徐娘从侧门领着两个丫鬟快步走了过来,远远的就大声喝道:“吕馀庆!不许将钱送回去。”

言罢,紧接着又对吕馀庆说道:“吕馀庆!你好大的豪情啊!一张嘴就输了一万贯,还是在天子面前,我看你是老糊涂了,你这又是想让我们家倾家荡产啊。如今当年骗去我们家钱的那些奸商被开封府抓了,把咱们家钱还了回来,你竟然要还回去,你还想不想让这一家人活了。呜呜呜呜……”

这半老徐娘自然是吕馀庆正妻郭氏,说到后面,却已经坐在地上大哭起来。她是不得不这样不顾自己仪容的这去撒泼,因为她太了解自家这位死板犟驴老头,他若是不死命拦着,非要连夜将钱扔到开封府院子里面去。

就在这时,一名门卫跑了过来,说道:“老爷!开封府任大人说今天太晚,就不打扰老爷了,然后就坐马车走了。”

吕馀庆一听,不由一怔,砰的一声,又坐了下去,只是眉头蹙的越来越深。

吕馀庆静静坐着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又有家仆跑来,说赵相公府上皇甫先生来访,且言明带了重礼时,吕馀庆才回过神来,只是苦笑一声,说道:“就说我已经睡了,让皇甫先生回去吧!”

说起来,皇甫同来的却是太迟了,这会都已经过了亥时,是真正的深更半夜了。他虽然是赵普府中幕僚,但吕馀庆毕竟是副相,这么晚吕馀庆不见,也很正常。

“今晚的确太晚,可是情况毕竟特殊,难道吕相公没有收到春风楼上的事情。”皇甫同脸色有些难看,说起来他今晚也是倒霉,不知怎么一回事,短短五六里路,他的马车竟然先是轮胎坏了,然后不知为何马突然受惊发疯,硬是拉着他向另一方向胡乱跑了十多里路。等到两名骑马的护卫一路追着,拼命的帮他将马强拉住,一路担惊受怕,脸色发白的皇甫同才下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