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节(1 / 2)

听他说的寒意森森,偏偏嘴角挂着抹浅浅淡淡的笑意,一想到那张确是仙女一般的脸,刘响也略觉可惜了。

“那属下把她带来?”刘响试探的目光,在晏清源脸上一转。

见他颔首,得了首肯,刘响身子一转,两手摸了门,一打开,只觉纷纷扬扬的雪沫子打旋儿扑面,紧跟着,是个冬氅裹的严实的身影出现在了视线里,这人把风帽一掀,露出张粉致光滑的晶莹小脸,刘响嘴巴一张,看懵了:

这不正是陆归菀吗?

气氛陡得诡谲起来,晏清源似乎也稍觉意外,同归菀目光一碰,是那双羞涩含情的眸子,却比平日里多了分热烈与期待,他眼睛微微一眯,刘响按了按腰间的佩剑,一打眼,默默退了出去,替两人把门关上了,寸步不离,守在了门口,忍不住竖起耳朵,想听听动静,却深知这是犯世子爷忌讳的事,只得又挪远了两步,颇为煎熬地立在那儿了。

案上的信,还在那明目张胆地躺着,归菀看都不看一眼,听到身后门合上的声音,立刻奔来,扑到了晏清源怀中,冬氅系的松,自肩头半落不落的,晏清源也没去挡,眼睁睁看着氅衣随着她箍紧自己的刹那,彻底掉地上去了。

不知因惧因冷,她身子直抖,把脸贴在晏清源胸膛前,低喃自语:

“我知道你回来了,却不来看我……”

柔软香甜的娇躯,幽幽吐芳的檀口,软糯挠心的语调,无一不像个诱人的美梦,引着他沉醉,也勾的他体内那股倦意滋生,让人恨不能抱起她就此放纵一场,哪管什么世俗礼教,哪管明日洪水滔天。

温柔乡,英雄冢,晏清源想起自己说过的话,嘴角露出个混沌笑意,怀里的这个人,的确是他自己心甘情愿带到晋阳来的,他心头一冷,想把归菀推开,她却死死不放,湿漉漉的大眼睛埋在一片黑暗里,似乎想把自己揉到他胸膛里去:

“我们什么时候回邺城?”

晏清源手一用力,把人攥住了,同自己拉开距离,随即捏紧了下颌,对上那双令他折腰迷醉的双眸,盈盈的一汪泪,简直在勾引着人往里跳,溺死才休,他蹙眉一笑:

“好孩子,你现在果然很会演戏,想必,那个小丫头把该说的都给你说了,你这么快,就能想出以柔克刚,我真是刮目相看,可惜,这一套,我也不吃。”

他轻浮地在她嘴巴上一揉,力道十足,看着她疼的眉尖攒起,极冷漠地说道:

“你现在就是求我□□,也无济于事。”

腰间匕首一解,刚拔出,忽的被归菀空手一攥,温热的血,便流了两人一手,黏黏糊糊蜿蜒而下,她把刀尖引着对向自己的胸腹,噙着大颗的泪,凄楚纯真的眼睛里,没有半分惧意:

“你要杀我?那你扎深些,晏清源。”

晏清源心跳微顿,匕首尖,已经刺进了些许,鲜血瞬间浸透了归菀齐胸的竹青色飘带,她手间已是痛不可耐,双目一闭,一张脸霎时没了血色。

眼见归菀腰身一塌,要滑跌下去,晏清源往腰间一托,匕首丁零落地,被他一脚踩过,人已经抱到书案上,稀里哗啦一阵,上头笔洗纸砚全都一扫而空。

“你不是要杀我么?”归菀气息微弱,伤口浅,只是牵扯的痛,她满手血污,都抓到了晏清源衣襟上:

“碧秀说你把我给姊姊的信截回来了,我不明白,你羞辱我,又要杀我,我知道,在你手里,是无生天可逃,你杀了我,倒是解脱……”

她头一偏,没有泪,眼睛里只剩厌世的一团迷离了:“晏清源,我这一生,早被你毁了,你再毁的彻底些罢。”

她的人,还是那样洁净无瑕,像他第一次见她时那样,仿佛无论经历多少欢爱情、事,陆归菀又依然永远是那个寿春城里干干净净的女孩子,晏清源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一分,此刻,把她脸扳正:

“好孩子,看来你是死的心不甘情不愿,装傻是吗?”

说着,从她袖管中扯出帕子,摁在她伤口处,不让血继续淌,又把她裙子直接撕了角,往手上一缠。

“你把晋阳的消息送给你那个心怀鬼胎的姊姊,”他发觉她目光不定,牢牢控制住脸,不让归菀乱动,“是想让邺城乱起来,你这是把我当傻子一样耍呢,椿庭既倒,萱花犹茂,说的这般诗情画意,哀而不伤,好文采啊,这一套暗语我真是大开眼界,陆姑娘?”

本怜惜伤口的那只手,忽就猛得摁了下去,疼的归菀身子一弓,离岸的鱼一样,大口喘了声气。

像是欣赏够了她那张痛苦到扭曲的脸,晏清源手一松,归菀重重跌下,摔的耳鸣眼花,却忍疼直勾勾看着他,没有恨意,也没有祈求,只空空洞洞一片:

“你既然这么想,为何不杀我?”

她身子还要扭,似乎在寻找那把匕首,晏清源则两手一分,把她衣襟扒开,雪肌玉肤,耀人眼目,只是旧痕之上,又有新伤,他在她一个瑟缩之后,瞧着那一处,半日没动,归菀终觉羞赧,欲要遮挡,晏清源看着她这个熟悉的动作,微微一笑:

“菀儿,不要一而再再而三试探我的底线,你这道伤,还没资格让我拿身家性命来偿还,我说过,以死明志的戏码,我是不爱看的,演多了,真的没用。”

他身子一倾,靠近她几分,只觉被一道道吐气如兰的轻喘包裹着,归菀终于涌出清亮亮的泪来:

“我没有爹爹的吗?你爹爹只是病倒,可娘亲健在,我呢?我什么都没有,晏清源,你是不是忘记了我是怎么没有爹爹的了?你告诉我,我把晋阳什么消息递给了我姊姊?我姊姊又何德何能怎么让邺城乱起来的?”

一气说完,心中已是恸倒,泪再也止不住,犹似眼睛里藏了毒,要全都哭出来才能冲洗干净。

晏清源许久没曾见她这样哭过,听上去,思路还算敏捷,眸光落在归菀脸上,若有所思看了片刻,才把她哭湿的鬓发撩开,嘴唇还没沾上额头,归菀一躲,捂住胸口别过了脸。

见她如此,晏清源语气温柔了些:“为何给你姊姊写第一封信时,不告诉我,你该知道走驿站,要快许多。”

“你疑心疑鬼的,总觉我没安好心,我不敢跟世子提。”归菀咬唇低语,“不是么?我用了个典,世子就要先辱再杀,”她忽然回眸,眼睛里是哀怨的一汪水色,“我真的很怕你。”

他生薄茧的手指,在她脸上一触,没有接话,把归菀扶起,依旧让她坐着不动,从屉盒里拿了金疮药,目光一动,示意她把衣裳脱了。

归菀又是一羞,却知拗不过,怯怯褪了半边,被那温热的指尖一碰,疼的一蹙眉,咬牙忍了,他偏慢条斯理的研磨,末了,把个归菀的脸熬的通红,手一停,归菀立刻将衣裳穿好,听他说:

“这几日不要沾水,很快就会好。”

等手上也上好药,归菀心境也平复许多,眼睛哭的又涩又干,到了此刻,才一瞥那早飘落到地上的信函,犹豫了一下,晏清源却忽然说道:

“先过年再说,等该回东柏堂,我会带你走。”

“那,如果大相国到开春还不好呢?世子能走得开么?”归菀期期艾艾望向他,晏清源无言,良久,他那被长长眼睫遮住的眼睛中,闪过一道晦暗,复又化作寻常:

“我自有安排。”

一场风暴,似就这样了局,归菀不禁回想来此间前,碧秀跪在眼前,鼻涕眼泪横飞的模样,她总算从碧秀断断续续的哭腔里,知道了发生什么,往书房来的这一路,噎了无数冷风与雪花,而此刻,脊背上已经是大汗湿透。

只是心底还存疑虑,他真的信了么?

“我听那个小丫头说,”晏清源两只手,不觉覆了上来,却是撑在归菀腰肢两侧,碰也不碰她,实属罕见,唯独那双笑吟吟的眼睛,是归菀熟知的,那里头的倜傥自若,跟方才一经对比,恍若两世。

他有意一顿:“你想我了?”

归菀实难能如他,刚才方才的命悬一线中,这么快就投入到柔情蜜意里来,但他语调幽幽,就这么脉脉注视着自己,归菀微一愣神,很快含羞垂首,先是点了点头,又紧跟摇了摇头,声音淹没在哭的沙哑的嗓子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