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家很快就布置好了灵堂,所有人都披麻戴孝,等候着亲朋上门吊唁。
去的是魏老太太,年事已高又是久病卧床,因此接到消息的亲朋好友虽然有些意外,却很快就接受了,依着亲疏远近,依次前来吊唁。这其中,自然也包括魏家的姻亲们。
魏家的人口实则并不算很多,魏老太爷是独一个嫡子,虽然也有庶出的兄弟姐妹,不过早已几十年不曾来往。魏老太太的父母兄弟们也已经过世,倒是还有两个侄子留在了府城里。再然后就是媳妇们的娘家,和出嫁女们了。
罗氏的娘家正是头大的时候,好在吊唁也不一定全员到齐,很快就派了人过来,还很给面子的来了罗大老爷。
二太太的娘家人也来了,就是满脸的忧心忡忡,来的匆忙去的更匆忙,仿佛就真的只单单走个过场而已。
娇娇的娘家冯府自然也来了人,不过冯四老爷人在外地,来的是她的嫡长兄和长嫂,她的长嫂还特地去了后宅瞧了娇娇。
“太太让我问你,你那婆婆可有给你脸子瞧?”
“没有。”娇娇一脸的莫名其妙,不过她也知晓,嫡母秦氏绝不是无的放矢之人,当下又问,“大嫂可是听说了什么事儿?我婆母待我一向都好,这无缘无故的……”
冯家四房的大少奶奶是得了秦氏的话来的,且她同娇娇也勉强算是熟人,因此只道:“还不是那罗家不像话!明明是自己倒霉,偏赖上了别人,竟怪罪起冯家来了,说咱们知道消息也不支会他们一声……我就不说咱们根本就不知晓国丧这么大的事儿,便是知道不说,又怎么了?”
娇娇弄明白了是罗家在背后说人,顿时没了言语,又思及先前自己的确存了提醒的心,不禁有些后怕。
还真别说,那会儿她确实想过要借娘家的告诉罗氏国丧的事情,偏那阵子她寻不到由头回娘家,再说嫡母秦氏也再三告诫过她,没事不要往家里跑,为了秦氏的偏头疼不再发作,她还是忍了下来。
就听娇娇长嫂又道:“出嫁前是叮嘱了你要孝敬公婆,万万不可多生事端,可那也不是叫你憋着气不发作的。倘若她真因娘家之事怪罪于你,你大可以回来告诉我们。都不用老爷回来,你几个哥哥也能叫罗家好看!”
在冯府人眼中,魏家是姻亲,还是冯四老爷亲自选中的,自然是要给几分薄面的。可罗家又算什么东西呢?该教训的时候就该狠狠的教训,好让他们知道冯家绝不是什么软柿子!
长嫂虽没说的这般直接,不过大致的意思娇娇还是听明白了。
娇娇笑道:“这事儿我丁点儿消息都不曾听闻,想来只是他们罗家在背后议论。再说了,如今魏家正要忙老太太的丧事,之后还安排了水陆法事,哪里有空管罗家如何?”
“谅他们也不敢。”
俩人又说了几句,其实多半都是长嫂在说,或是传秦氏的话,或是说一些她自己的想法。略小坐了片刻后,这才离去。
待晚间,娇娇犹豫再三,还是将这事儿透给了魏大少。
魏大少惊呆了。
“罗家在背后编排冯府???”
娇娇只道:“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同夫君提一嘴,罗家的做法如何本轮不到我来评价,可我也管不了我娘家那头。这事儿……”
“静观其变。”魏大少一想到他那恐怖的大舅子军团,突然就怂了,“岳父和舅舅,我自是偏帮岳父大人的。”
当然,偏帮不等于真的出手对付罗家。况且,如今的罗家根本就不必旁人费心费力去对付,只要袖手旁观就成了。
叫魏大少警惕的是,罗家的人明明只是在背后议论编排,他们魏家这边丝毫消息都不曾得到,反倒是冯府已经知晓了个一清二楚,当真是想想都觉得胆寒。
这会儿还仅仅只是胆寒,没过多久,胆寒就变成了心寒。
诋毁冯家的是那罗二老爷,而将消息透到外头的,却是那罗大老爷。还不是透给了冯府,而是直接派人传到了外头。
这厢,魏家还在办丧事,那厢,该知道的基本上都知道了,且还是既知道罗二老爷是个是非不分的喷子,还知道了罗大老爷心机太深,顺便还帮着下了结论,罗家要凉。
得亏罗氏近段时间忙得脚不沾地,并不知晓外头的那些风言风语。再说了,这些流言本来就是背着相关人士传的,很多时候外头都传遍了,本人还仍被蒙在鼓里。
另外,罗氏所出的嫡长女魏钰娘,在端午那会儿就查出了有孕来,如今已有八个多月的身孕了,哪怕钰娘的夫家苏家在男女一事上不太着调,但对子嗣还是很在意的。因此,过来吊唁的是钰娘的夫婿,她本人并不曾前来。
大姑奶奶魏钰娘没来,姑太太们却是得来的。
最快赶来的是大姑太太,刚来就将二太太好一通训斥,只把人说的面红耳赤,闭门不出了。随后,大姑太太又去了罗氏那头,亲自给长嫂赔礼道歉,兜兜转转了一通后,罗氏才猛的反应过来。
“你说她要退亲?退了我娘家侄女的亲事?”
大姑太太千算万算,就没算到罗氏压根就不知道这个事儿,一时间又是懊恼又是气愤。懊恼的是自己不该嘴快说出来,气愤的却是她二嫂那个大傻子居然都不提醒她一声。
关键时刻,一直守在罗氏跟前的锦娘开了口:“是有这个事儿,就是老太太没了那天。二太太才跟我和嫂子提了这茬,还想要逼着我嫂子去外祖家唤母亲。结果才没说了几句,老太太就不好了。再后头……”
锦娘一脸的不好意思,她给忘了,估计娇娇也是。
罗氏被小闺女弄得没了脾气,转而看向脾气爆炸的大姑太太,只道:“那如今到底要不要退婚?国孝期间只说不允许嫁娶,却没说不准退婚。若她铁了心要退亲,我帮她!”
大姑太太忙讨饶:“大嫂您消消气,我已经帮您骂过她了,她出身低见识少,脑子又不大中用,这才尽说胡话呢。”
“你先前不是替二哥儿说了门亲?”罗氏纳罕道,“不是还骂她不识好人心吗?”
“我骂她是一回事,如今这门亲事又是另外一回事儿。大嫂,不瞒您说,就她儿子那模样那能耐,配谁都是高攀了的,只她自己觉得儿子千好万好,恨不得尚个公主才好!那罗家三姑娘多好啊,配给她儿子白糟蹋了,可到底那也是我亲侄儿,少不得偏帮着些。”
锦娘拿帕子遮着嘴,偷摸摸的笑得很是开心。
外人都说她大姑姑是个浑人,可她却一贯喜欢得很,毕竟从小到大,她大姑姑折磨的始终都是二房,对大房上下永远都是捧着的。
罗氏很清楚她这个大姑子是什么德行,也懒得同她计较那么多,只无奈的道:“我娘家经此一遭,怕是也得伤筋动骨。那头不会退亲的,只怕到时候嫁妆会打折扣。你也同她支会一声,好叫她提前有个准备。”
“准备什么呢?谁家还指着媳妇的嫁妆过活?”大姑太太满不在乎的道,等瞧到罗氏的脸色后,又临时改口,“大嫂您尽管忙您的事儿去,二嫂那头我去说,保准叫她服服帖帖的,绝不闹事。”
“行。”罗氏摆了摆手,叫她退下。
大姑太太还没来得及退下,丫鬟便报大少奶奶来了。这下,大姑太太可舍不得走了,忙巴巴的又坐回了椅子上,捧着盏已经半温的茶,作出了一副要喝不喝的姿态来,瞧着罗氏眼睛疼。
“好久不曾瞧见我大侄媳妇儿了,怪惦记她的。”大姑太太嘿嘿的笑道。
罗氏彻底没了脾气,只唤人让娇娇进来。
可惜,娇娇显然没空同大姑太太掰扯,她这回是有正事要说。
“太太,前头来了女眷要入后宅,被大少爷吩咐人拦在了二门外。您看这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