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以桪公主大概觉得无从说起,匆匆道,“哎呀,等下再说啦,我先进去看看娘娘!”说罢她一头扎进来,瞧见紫凝在,顿时高兴要跳,“大皇嫂,原来你在呀,那就好啦,娘娘一定没事啦!太好啦!”
“公主稍安勿躁,”紫凝一摆手,“娘娘需要静养。”
“我知道了!”以桪公主赶紧用手捂住嘴,大眼睛一眨一眨,说不出的可爱。
紫凝对她的印象很好,见状淡然一笑,“公主轻声些就好,方才我听公主说,是你害娘娘摔跤,怎么回事?”
一说到这事儿,以桪公主顿时懊恼得无以复加,前后甩着手道,“可不是都怪我吗?我也没想到碧蓉竟然会做出那种事,可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她死了我还是很伤心,父皇还痛骂了我一顿,说我识人不淑还是怎样,我就更生气了,才不要理父皇!”
紫凝淡然一笑,以桪公主年纪还小,又是从小在宫中长大,根本不识人心险恶,向碧蓉却经历过那么多事,想要骗她,委实太过容易。
不过,以桪公主性子纯真,即使被骗,四哥还差点被害丧命,她对向碧蓉却是恨不起来,还因为她的死闷闷不乐,想来宣景帝是觉得她是非不分,所以骂了她吧。
“昨天是碧蓉下葬么,我想去送她一程……”以桪公主说的好不委屈,抽抽搭搭开始哭。
虽说宣景帝宽容仁慈,向碧蓉一死,他也不曾再追究向家人的罪责,只将向将军官降三级,罚一年俸禄了事,可她所犯的毕竟是谋逆之罪,向家人也只是匆匆买了口薄棺,不声不响将其下葬,都不曾替她办什么法事,以桪公主是去搅和什么。
宣景帝得知后,自然是不答应的,又将以桪公主一顿训斥,她恼了,硬要往外闯。
寒妃当时正陪着宣景帝说话,见状上前相劝,谁知道被以桪公主一下甩倒,顺着这殿前台阶就滚了下去,之后血流不止,太医来看过之后,才道出她怀了身孕,这一下摔跤,胎儿怕是要保不住。
宣景帝自然又惊又怒,非要责罚以桪公主不可,多亏那时寒妃还不曾晕去,百般替她求情,宣景帝这才做罢,三番五次上魅王府请紫凝,就差没把京城给翻过来了。
明白事情原委之后,紫凝神情有些冷,“公主怎可如此任性,向碧蓉所犯是死罪,你以公主之尊不曾受皇上责罚,已是万幸,居然还要如此纠缠不清,结果连累了别人,你满意了?”
以桪公主一向任性惯了的,不过她也是瞧见紫凝就没来由地畏惧,加上此番也确实是她的错,低头嗫嚅道,“父皇已经骂过我啦,我知道错了么,大皇嫂,你就要骂我了,寒妃娘娘这样,我也很难过,呜……”
她毕竟是个小孩子,这一下哭起来,紫凝也不好再板着脸,缓了缓道,“罢了,寒妃娘娘大人大量,都不与你计较,我又何必枉做小人。娘娘这胎是保不住了,日后也需要静养,你还是少来打扰娘娘为好。”
“嗯嗯,我知道了,”以桪公主忙不迭答应,“大皇嫂,你放心吧,我以后都会改的。”
紫凝略一颔首,“如此最好。”边说边将银针逐一取下,夕月动作利落地收回盒子中。
看着她娴熟的针法和稳定的手法,以桪公主羡慕不已,“大皇嫂,我也想学医术治病救人,你教我好不好?”
紫凝才要拒绝,却忽地灵犀一点,“好啊,以后公主若有空,只管到府上来,我教你。”
“多谢大皇嫂!”以桪公主笑得眉眼弯弯,兴奋得想大叫!大皇嫂可是“神医金铃”哎,愿意收她当徒弟啦,这是多大的荣幸,一定要好好学才行!
“不妨事,公主,你先回去吧,”紫凝过去那边洗手,“尽量不要打扰娘娘。”
“好,那我先回去了!”以桪公主乖起来也挺让人省心,拔脚就跑了出去,到外面又叫了一声,“大皇兄,我先走了”,而后脚步声由近及远,慢慢没了动静。
紫凝起身抆手,神情重新变得淡漠,问道,“海秋,寒妃娘娘之前是否知道自己有孕?”
海秋愣了愣才道,“应该是知道。”
“应该?”
“奴婢的意思是说,娘娘其实也通医术,”海秋赶紧解释,“之前娘娘有什么不舒服,都是自己开药方,让奴婢照方抓药,娘娘既然懂医术,所以奴婢想,她应该是知道自己有孕。不过……”
“不过什么?”紫凝目光一冷,“你照实说,我必不会让你难做。”
“谢王妃!”海秋还真就无条件地相信她的话,立刻道,“奴婢觉得娘娘一点都不高兴自己有孕,就在前天晚上,娘娘刚知道自己有孕的时候,奴婢偷偷瞧见娘娘满脸怒气不说,还使力捶自己的肚子,样子好吓人!”
果然有蹊跷。紫凝心中越发肯定了一件事,又问道,“皇上之前并不知道寒妃有孕?”
“不曾,”海秋摇头,“娘娘不准奴婢告诉皇上她有孕之事,说是要亲口告诉皇上,给皇上一个惊喜,结果还没来得及告诉皇上,就出了这件事。”
紫凝点头道,“我知道了。记住,这些事情不要再告诉别人,尤其不能让皇上知道,否则你性命不保,听明白了?”
海秋吓白了脸,连连点头,“是是是,奴婢谁都没说,只告诉了王妃。”
“很好,”紫凝写好药方递上去,“好好服侍娘娘,我还会再来。”
“是,恭送王妃。”
出来之后,君夜离笑得很有些高深莫测的意思,“紫凝,你是不是在怀疑什么?”
“现在还不好说,”紫凝摇头,“我一直觉得寒妃很奇怪,她显然不是西池国人,不过番邦中却并无以寒为姓的部落,看来她是在有意隐瞒自己的身份,不知道有何目的。”
“只凭这一点如此推断,你未免太过武断,”君夜离就事论事,“番邦部落大大小小也不在少数,以寒为姓也不无可能,再说,寒妃未必就来自番邦,或许是国中人也说不定。”
紫凝不置可否,“就算如此,她也绝对别有用心。我方才替她把过脉,她五内郁结,显然是长期精神紧张、愤怒所致,换言之,她心中必定有难以排解的仇恨,日夜折磨,所以身体极度消瘦虚弱,而且她应该一直在服用某种药物,以免自己怀上龙胎。”
“什么?”君夜离这才真的吃了一惊,“你的意思,她根本不想为父皇生儿育女?”
“对,”紫凝点头,冷然一笑,“所以这次有孕,才大出她意料之外,她会愤怒失望,也在所难免。可她若用药打胎,势必引起旁人注意,不得已之下,正遇上以桪公主闹脾气,她正好就此机会让自己摔跤,名正言顺把孩子打掉。”
而且因为她身体太弱,用的法子又太狠,这才导致出血不止,如果不是遇上紫凝,只怕又要枉死九泉了。
“如此看来,寒妃果然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君夜离怒极反笑,“她一个妃子,居然有这般深觉的心机和冷酷的心肠,如何还能再让她留在父皇身边!”
“夜离!”紫凝一把将他拉回来,“你先不要冲动!虽然寒妃有可疑,但这些都只是我的推测,事实未明之前,你不可乱来!”
“可我不能任由她伤害父皇!”君夜离目光冷酷,“她连自己的孩子都杀,更何如别人——”
“她不会的,”紫凝拉着他继续往前走,“皇上待她如何,她心中有数,何况她若想伤害皇上,有的是机会,我估计她是在顾忌什么,或者真正的目的并不是对皇上不利,只是利用现在的身份,以行事方便而已。”
君夜离下意识点头,心道紫凝就是聪明,分析的头头是道,“那依你之意如何?”
“静观其变,”紫凝使了个眼色给他,“寒妃现在身体大损,没三两个月好不起来,至少这段时间她使不出什么手段,先别惊扰她。我的意思,还是尽量摸清楚她的底细,才能确定她的目的。”
君夜离思虑了一会,点头道,“有道理,这事儿可以先放一放,我会着人看着寒妃。紫凝,沈若萱之事还还需有个了断,我们去见父皇。”
“好。”
房中,原本应该陷入深度昏迷的寒妃在确定紫凝他们离开后,却忽地睁开了眼睛,眼中冷光四射,令人心惊,“安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