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一趟来,自然不会空着手。
丹药,药材,但凡是翼州这边儿用的上的,交好的姑苏宗门、万俟宗门、柳宗、玄云宗,一个都没少地留了一些。可那些东西,全部是给宗门提升实力的,无紫这丫头跟了她多少年,青春都耗在她这里,就跟亲妹子一样。亲妹子生娃,哪能随随便便?
乔青挠着头搜肠刮肚地想。
无紫也不跟她客气:“那可好,公子最好也给我带个童养媳回来。”
“唔……”乔青摸着下巴开始认真考虑此事的可行性:“非杏,回去弄份资料给我,整个东洲差不多的人家长的漂亮的闺女。”
非杏仰头望天,这是准备强抢人闺女了么。
当然,此时是非杏杞人忧天了,待到一切平定之后,乔爷一句话,整个东洲还不立马麻溜地把自家闺女给送上来,那些没闺女的咬牙切齿捶胸顿足,只恨自家媳妇不争气。这些,可都是后话了。
这会儿,乔青跟他们寒暄完了,把无紫郑重地交代给乔文武:“什么都不说了,我的人,掉一根汗毛你等着。”
乔文武半点儿不敢怠慢:“家主放心,文武不会让她受一点儿委屈。”
“成了,老子撤了。”
说 完摆摆手,也不理会无紫哭的稀里哗啦,拉着非杏撕裂空间没了影子。玄山山下,凤无绝正等在那里。乔青让非杏先回去,她和凤无绝继续启程,将剑锋之底,三圣 门地宫,又重新走过了一遭。所有和风玉泽有关的东西,她认认真真地再回顾一遍,包括那两面前后两次时隔万年的壁画……
左右两边长长的图绘描述了风玉泽的翼州大陆的前半生,她站在壁画之前,和凤无绝对视一眼,皆带上了一种从前不曾想过的了然!
原来,还有这样的一种可能!
轻轻抚摸着手腕上的修罗斩,目中蕴着森然的冷意,乔青和凤无绝,在历时三年的翼州漫步后,终于回到了鸣凤。
是时候,该离开了。
凤 太后和二伯同时沉默了下来,目中一丝不舍划过,随即一齐笑道:“早点儿走吧,你们虽然没说现在是个什么境界,不过既然能回来,总也是说出来就得吓坏我们的 修为。咱们这些老家伙啊,年纪大咯,心脏不够用,东大陆那边儿恐怕也不像你们说的那么顺遂。反正记着,不管怎么样,这边儿,总有我们两个老家伙等着你们 的!这里,永远都是你们的家……”
这么一番话,只说的乔青心头一抽一抽地疼。
凤无绝抿着唇:“是,奶奶,二伯。”
她却撑不住了这等心脏都被攥住的感觉,大步走出皇宫,一路狂奔,直奔朝凤寺而去。
一路寒风扑面,她凌空而行,耳边是北地里惯常的烈风呼啸,下方凰城的百姓人流如织,各种嬉笑怒骂传入耳中,只让她心头烦躁如一团乱麻搅在一起。忽然间,一声钟鼓悠悠而来,让她脑中一嗡,清醒了三分。
乔青速度再快,远远已能听到梵音袅袅,在寒风中吹散了她心头的千思万绪。
她脚尖一点,落下地来。
站在山下,有礼佛的善男信女安静而虔诚地经过,她遥遥望着那雪色秾丽中若隐若现的万年古刹,缓缓闭上眼睛,享受这难得的一方清净。奈何总有人不给她清净:“阿弥陀佛,施主你路我寺却不入,听梵音不添香。如此霸王行径,不好,不好,这样不好。”
乔青不用睁眼都知道是哪个罗里吧嗦的神棍来了:“我倒是不介意添上一香,就是不知道,贵寺所供神佛,又可是敢接?”
玄苦让她说的一愣。
他紧紧盯着乔青,观察片刻,皱起眉来:“老衲夜观天象,发觉施主额间带煞……”
不等他啰嗦完,乔青直接被气笑了:“滚蛋,你一和尚抢什么道士的饭碗。”
玄苦也不心虚,上下嘴唇一碰笑哈哈走了过来:“哎呦,丫头你不知道,僧多肉少这活计不好干啊。隔壁开了个牛鼻子老道观,这俩月是天天跟我抢生意。”
乔青拍开他勾肩搭背的手:“那家伙呢。”
“不知道,这个点儿,还没起吧。”
“唔,也是,还不到中午呢。”
她三两步甩开玄苦上了山,懒得搭理那人在后头扯着嗓子嚷嚷香油钱,直冲朝凤寺后院儿把还蒙头大睡的邪中天给踹了起来。这货迷迷瞪瞪一双桃花眼跟柳条似的半睁不闭,哈欠连天把她往外赶:“小兔崽子,扰人清梦是大罪过,起开起开,困死老子了。”
乔青扯掉他被子来了个剪刀腿:“起来起来,老子要走了。”
邪中天一个轱辘爬起来,那脖子上还叼着她两只脚丫子。三两下把她扒拉下来,抓抓脑袋:“这么快?”
“现在知道急了。”她切一声,大步往外走:“你就不回去了吧,在这儿好好呆着,等着爷回去干死那群装逼犯,过阵子就回来。”
这 话说的,哪怕邪中天没听见之前玄苦的话,也下意识地感觉到了一丝煞气!她像是这几年的翼州之行明白了什么,也像是下了什么样的决定,邪中天无意识地就觉得 心头一颤,也顾不上刷牙洗脸三两步冲出去,院子里的阳光刺的他眼晕,一把逮住这想跑路的:“丫头,你别跟老子打马虎眼,你准备干嘛?”
乔青回过头,一脸无辜:“不干嘛,真的,要是人不逼我,我真不愿意抄家伙去跟人血拼干架。”
邪中天却一下子抓到了重点:“那要是逼你呢。”
她瞪了瞪眼,心说这么多年下来,最了解自己的还是这个家伙。也是啊,被他看着提溜着一手养大的,她笑起来,勾着他肩膀往院子外面走,有小沙弥路过这边集体目不斜视,想来邪中天在这里住着已经让他们习惯了。一路穿过后廊,绕到了大雄宝殿的侧门。
她靠着门边看那佛祖金相的大胖侧脸,烟雾迷蒙之中像是垂了一面模糊的纱:“你记得当初我在这儿说过什么不?”
邪中天和她一样的姿势倚上去,一左一右跟俩门神一样:“记得。”顿了一下,好像明白了什么:“无愿相求,无愧于心,神也好,佛也好,谁也别想评判你的对错,插手你的未来。”
“大 路朝天,各走一边!”乔青接上最后一句话,抱着手臂挑起一抹冷笑:“你看,老子的态度从开始到现在,万年不变的专一。那个时候我不信神佛不信天,如今有了 牵挂就更不可能了。可有人不明白啊……”这一句意味深长,她伸着懒腰,也不知是杀意还是随意,竟让了解她至深的邪中天都有了一丝迷惑:“有人削尖了脑袋的 算计我,从翼州到东洲,一路规划引导着老子沿着一条路向前走,等等,这么一听,我长的很像傻逼么?”
她十分诚恳地摸着下巴扭头问。
于是邪中天十分诚恳地回答她:
“像!”
乔青气的伸手就去揉他鸡窝头:“滚滚滚,皱纹都出来了,赶紧回去睡美容觉去。”
邪中天大惊失色,一溜烟儿不见了影子。
唯 有一道神识传音,顺着空气就钻进了她的耳朵。这传音只有那么寥寥几字,乍一听来不知所云,她却知道,这恐怕就是那知族老族长当年留下的话了。不知道左长老 是怎么想通了不再守着这个秘密,也不知道邪中天和玄苦在里头费了多少唇舌,她站在后头看空气,好半天,望着那玫红身影踩了尾巴的耗子一样消失的方向,笑成 了一朵花:“娘的,这么多年下来,唯一一个没变的也就是你了。”
笑着走进大雄宝殿,拈了一支香,一运力,香头便被火星点燃。
她捏着香屁股,也不插进香炉里,一直等这支香在自己指尖燃成了灰烬,转身向外大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