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王妃心跳徒然漏了好几拍,定了定心神迎上前:“弟妹。”
“阿勋呢,阿勋在哪?”柯夫人一把抓住梁王妃的手,声音嘶哑。
梁王妃吃痛的皱起了眉头,却不好拂开,还得好声好气道:“阿勋就停在常町院里。”那是柯世勋生前住的地方。
柯夫人一把推开梁王妃,跌跌撞撞的往常町院去。
“母妃,”庄氏扶住了踉跄的梁王妃。
梁王妃扶着她的胳膊站稳了身子,望着柯夫人狼狈的身影,心里乱糟糟的。她摸了摸乱跳的眼皮,从早上开始,她这眼皮就一直在跳,现在跳的更厉害了。
“阿蓉,”二夫人尚氏见米氏站着不动,轻轻唤了一声,关心道,“你可是不舒服?”
心跳如擂鼓的米氏摇了摇头:“多谢二嫂关心,就是昨儿没睡好,今天有些乏。”
“那就好,”尚氏看一眼已经走出一段路的梁王妃等人,轻声道,“咱们赶紧跟上,母妃心情不好,要是撞枪口上,少不得要吃挂落。”
舅太太来了,她们这些外甥媳妇哪能不赶来迎接,到时候到了常町院,还得陪着掉眼泪,得哭的跟死了亲兄弟似的才算是孝顺。
米氏心头一慌,觉得膝窝有些发软,她强笑道:“二嫂,咱们走吧。”
尚氏按了按嘴角,不着痕的朝米氏那抖了抖帕子。
米氏便闻到了一阵极淡的香味,转眼即逝,再闻已经没有了,却觉得胸口有些发闷。她咬了咬舌尖,压下那股不适感,加快脚步和尚氏跟了上去。
一进院子就听见柯夫人尖利的不像人声的哭声,哭得尚氏和米氏俱是脸色一变,在这一刻,尚氏是同情柯夫人的,她也是有儿子的,若是她,此刻怕是生不如死。
尚氏瞥一眼米氏,对她厌恶更深,老五多好一个人,温和有礼又不拈花惹草,偏她放着好日子不过,跟大伯子搅和在一块,还害了柯世勋。
米氏心悸如雷,指尖掐进了手心里而不自知,这几日她做梦都是林子里的那一场惊吓,柯世勋就是那一天没得,她一直没敢问魏闳,她怕。
院子里,浑身颤抖的柯夫人趴在棺木之上,溺水之人,面容狰狞,更可况是在停放了好几日后,遗容更让人不忍目睹。
柯夫人喉间发出荷荷的声音,眼睛里却是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了。她抖着手摸着儿子冷冰冰的脸,喉间发腥,当初她就不该心软的,若是不让他留下来,儿子怎么会出事!
悔恨似岩浆,在柯夫人心底汹涌,顺着喉管奔袭而上,柯夫人捂住嘴飞快撇过头,一口鲜血喷在了地上,幸好,没有污了儿子。
“母亲。”柯世勉脸色骤变,抢步接住晕过去的柯夫人,见她面无血色,双唇却染了一圈不详的鲜血,目眦欲裂。
“快传府医!”梁王妃大急。
“呕。”这时候,米氏忽然捂着嘴干呕了起来,呕的在场不少人眼睑乱跳。
她的丫鬟脸色煞白:“我家夫人昨儿着凉了。”
梁王妃惊疑不定的看着米氏,她可是生过四个孩子的,在场生过孩子的还不少,看着还在干呕的米氏,眼神顿时变了。
米氏胃里翻江倒海,觉得自己就像是那海上飘荡孤舟无处可藏,无处可躲,渐渐的她整个人都抖起来,犹如筛糠。
这情形落在众人眼里,不免更让人浮想联翩。
梁太妃就是这时候进来的,望着还在干呕的米氏以及神色各异的众人,老人家脸皮抽了抽,镇定道:“还不送舅太太和五夫人回去休息。”
柯世勉连忙带着晕倒的柯夫人离开,留下一屋子战战兢兢的魏家人。
梁太妃脸色骤然铁青,布满了山雨欲来的阴沉:“都给我去宁馨院,谁要是试图传消息出去,别怪老婆子心狠。”柯世勋的事,让梁太妃意识到,这家里有那么几个人为了一己私利,完全不会在乎家族利益。
尚氏心头一凛,觉得梁太妃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带了刺似的,难道老太妃知道了,她背上不禁出了一层细细的汗。
第60章
宁馨院里鸦雀无声,一众女眷都被梁太妃安排在西厢院里,着人看守着免得她们泄漏消息,这消息若是传出去,一个不好,魏家名声就臭了。
目下屋里只有梁太妃,梁王妃与米氏一干人等。
捻着佛珠的梁太妃闭了闭眼,一个月的身孕,好一个一月身孕,老五都离开大半年了,她米氏怎么怀的孕。
“砰”猛然睁开眼的梁太妃抓起茶杯扔在米氏身上。
茶水并不烫,米氏却像是受了炮烙似的,跳了起来,又瞬间瘫软在地,冷汗大颗大颗的顺着脸颊滚下来,她上下牙齿都在打颤,发出‘哒哒’的声音。
“说,那个奸夫是谁?”梁太妃指着米氏,厉声质问。老五魏廻有腿疾,老太妃不免多心疼这孙子一些。这孩子也是争气的,没有因为自身不足而自暴自弃,潜心专研书法,小有成就。
米氏还是她亲自选的,书香门第出来的女儿,想来能和魏廻琴瑟和鸣,婚后两口子也的确蜜里调油。魏廻出去游学时本是想把米氏带上的,奈何她得了风寒,后来是米氏母亲病重,等米夫人痊愈,也到了七月。原是打算这两天就送她去和魏廻汇合,万不想,米氏竟然做出这样的苟且之事。
梁王妃亦是气得不轻,在她眼皮子底下出了这事,她这个嫡母难辞其咎,恨声道:“事到如今,你以为还能隐瞒,把你院子里的人拿来一审,就不信找不出那奸夫。你自己说了,还免了一顿皮肉之苦。”
委顿于地的米氏瑟瑟发抖,悬在头上的那把铡刀终于落了下来。后悔吗?在与魏闳私会那一天起,她就设想过这一日,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这段感情犹如踩在绳索之上行走,米氏知道下面就是万丈悬崖,掉下去便是万劫不复,可她控制不了自己不去飞蛾扑火。
眼泪扑簌簌的落下来,不一会儿就湿了一大片,她可以死,她受不了空闺寂寞,抵不住魏闳的温柔倜傥,她背叛了魏廻死有余辜,可孩子是无辜的。
米氏双手按在平坦的腹部,她一直都在吃避子药,可这孩子还是来了,这是天意。
女子本弱,为母则强。
米氏镇定下来,抬头直视梁太妃。
将她神情变化尽收眼底的梁太妃,向前倾了倾身子,倒想知道是谁敢如此胆大妄为。
“太妃,王妃。”米氏朝二人磕了一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