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鲤斟酌了一下,缓缓道:“敢问太子,匆匆而归,可是为公子子兰而回?”
太子横点头道:“正是如此,子兰做出这等糊涂事,横忧心父王母后,故,特从淮阴赶回郢都,以略尽孝心。”
景鲤点头道:“太子孝心可嘉,大王与王后必定会感受到的。”
太子横闻言,想起楚王与王后截然相反的态度,顿时默然。
景鲤见状,开口道:“臣不久前求见大王,却发现大王对太子归来并未感到欢喜,不知太子以为何故?”
“这···”太子横脸色一僵,无以应。
见此,景鲤沉吟道:“太子,臣出宫后,左思右想,略有所得,故特意前来求见太子。”
太子横立即长拜:“请令尹指点!”
景鲤点了点头,开口道:“太子,自从大王得知公子子兰的事情后,这十几日来,每次与群臣议事,眼中忧色不断。然太子今日归来,臣求见大王之时,却发现大王眼中已经恢复平静。
是以,臣暗想,大王对太子归来,还是十分欣喜的,但是却因为他事,而心有顾虑。”
太子横精神一振,顿了顿,问道:“不知令尹以为父王在为何事担忧?”
“是为太子!”
“我?”
景鲤点了点头:“如今大王所忧心的地方,不在于楚国之外的各国,而在于楚国之内。为了应对各国伐楚一战,大王已经准备数年之久,粮草器械充裕,各国大军为我楚军所阻,劳而无功,这便是明证。
大王之所以担忧楚国之内,那是因为国内的情况,出乎大王以及臣等的预料。按照之前的预计,我楚国百万雄师防御险要之地,有足够的物资支撑,便可与各国百万大军相持两到三年。
不想,仅仅只是交战半年,国中的厌战情绪就高涨,群臣百姓要求速战速决的呼声日益高昂,以致每次群臣议事,都分成两派,相互争执不下。”
景鲤将太子横若有所思,便停顿了片刻,然后接着道:“太子,群臣相互争持,大王并不担忧,大王唯一担心的,那就是群臣将太子牵扯进来。
为君之道,在于不偏不倚,如此才能团结大部分的臣子,只要内部不乱,国外的敌国,就不能把我楚国怎么样,是以伐宋之议在楚国争论半年,但是大王却始终没有发出声音。这不仅是因为大王心有疑虑,更是因为,值此关键时刻,大王需要团结所有的大臣。
大王尚且如此,太子身为储君,更需如此。”
说着,景鲤意味深长的道:“太子,你乃国之储君,如今群臣分成两派,不知太子打算站在那边。”
太子横默然,他知道景鲤说的不是朝中的大臣,而是江汉与江淮封君的分歧。
伐宋的争论发展到现在,已经不再是单纯的在争论伐宋利弊,而且还夹杂着东西两帮人的利益。
如果他是公子,那么只需站在其中一边便可,但他是太子,是储君,他要的不是一半,而是全部,是没有封君反对。
若是他即位之前就得罪一半封君,那么他即位之后,要想重新拉拢那些不听使唤的封君,树立楚王的威严,恐怕的付出很长的时间还有代价。
所以说,无论他站那边,都是错。
原本他已经跳出了这个漩涡,但是子兰称王后,他又回来了,再次陷入这个漩涡中。
想到这,太子横又摇了摇头。
不,不是他再次陷入其中,而是接受丹淅封君的贿赂后,在子兰称王后,他就没有选择了。或者说,自始至终,他都没有跳出这个漩涡。
接着,太子横又想起不久前为了安抚江淮封君,而接受他们的重礼。
结果,前脚收礼,后脚子兰称王。
这···真是命运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