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英本想借此机会大大折杀一下这房里的傲气,抱琴咬牙站了起来,哪知福妈妈一把按住她的肩膀,冷声对成英道:“不必了,成英,你走吧,姑娘的事我们自己想办法。”
杜月芷把院子里所有的丫鬟都当作人看,一直竭力护着她们的尊严,哪怕危难之际也没放弃,咬牙坚持着。若是抱琴此时跪了,等于杜月芷的努力全都白费了,就算她立刻就醒了,恐怕也会伤心难过,更甚以前。
抱琴不能跪。就算跪了,成英也不一定请大夫,何必让这种小人得意!
成英闻言,冷笑一声:“我可给过你们机会,是你们不要的!”言罢,抽出胸前的帕子捂住口鼻,嫌弃地摇摇头:“满屋子的药气,我可受不了,先走了。”
成英昂着头大摇大摆地走了,满屋静了一会儿,只听青萝哭着骂了一句:“坏透了的人,狗仗人势,欺负姑娘!等姑娘好了,看你们还敢不敢这么嚣张!”
众人都称她骂得好,可现在成英走了,唯一一条路也封死了:常氏一定吩咐过不许任何人理会她们,连老太君都瞒住了,请医问药是不可能的了。
“我有办法!”剑萤眼前一亮,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青萝,令儿,你们跟我来!”
剑萤匆匆出去,过了一会儿端了满满一盆冷井水进来,里面浸泡着一条毛巾。青萝和令儿抱着一大块冰,冰透明晶莹,还冒着缭绕白雾,显是刚取出来的。
福妈妈一看这么多冷物,明白过来:“你要做冷敷?不行,姑娘千金贵体,怎么受得了这些!”
“虽说冰敷有些冒险,但依我平日细看,姑娘身子骨并不像府里其他姑娘那样娇弱,很能承受一些极端方法。这还是少爷说的法子,我已试过几次,效果很好。现在姑娘高烧不退,若不用此法,再晚就来不及了。”
福妈妈听剑萤说得似乎有些道理,病急乱投医,就答允了。
剑萤这才拧了冷毛巾,递给抱琴,让她给杜月芷做冷敷,又找了切冰刀,将那一大块冰切成小块,碎冰拿干净的毛巾包了,给杜月芷额头,手腕,大腿和脚踝都放上几个。大家全都站在一旁,警惕而又小心地观察杜月芷。青萝哭都不敢哭了,睁大眼睛,紧盯着床上的小主人。
杜月芷不由得发出几声呻/吟,她太热了,浑身像烧着火炉,昏昏沉沉中感觉到几丝凉意,好像大渴之人遇到甘霖,拥了过去,那凉意越来越深,将她浑身的火驱走。
剑萤知道她喝不进去药,又选了几粒碎冰,放入她口中。
碎冰在口中化为冰流,没有引起强烈地反抗,自然而然顺着喉咙进去。进了一些水,杜月芷的神志似乎有所恢复,只是还不能说话。
换毛巾,换冰块,抆汗,通风……
一个时辰后……
“姑娘能喝药了!”抱琴大喜,拿着小勺子的手不住颤抖。方才她试着喂了一些药,杜月芷居然没有吐出来,还下意识做出吞咽的动作。
“姑娘醒了吗?”
“还没有,不过她已经烧的没那么厉害了。”
“剑萤,还是你的方法有用。”福妈妈终于松开紧紧皱着的眉头。
剑萤白净的面容露出笑意:“这本是练武之人的一些粗鄙办法,用在姑娘身上,我也是冒险而为,只要姑娘喝的进去水,再降温,就无大碍了。”
只听床上一个虚弱的声音道:“剑萤,是你救了我。”
所有人大呼:“姑娘醒了!”
杜月芷睁开眼的时候,正好听见剑萤的话,再看到抱琴拿着小勺子细心喂自己药,青萝腮边还挂着清泪,福妈妈疲倦地守候,令儿也是瞪大了眼睛看自己反应,心中涌过一阵阵暖意,全身的病痛好像去了一半,眼睛润润的,想哭。
“姑娘,你哪里痛?”青萝紧张兮兮地问道。
“我哪里都不痛,过来,扶我起来。”杜月芷露出苍白的微笑,她现在可不是能躺着的时候,她得好起来。
大家连忙将虚弱的杜月芷扶了起来,杜月芷体内仍是热,她手心里握了一块冰,暂用凉意稳定心神:“把我的针灸盒拿来。”
杜月芷给自己诊了脉,又拿了银针,扎在自己几个大穴上,让抱琴拿了几株晒干的药草泡了水,自己略喝了几口。这些草药并不温和,但却是治高烧发热的良药,正所谓良药苦口,才喝了两口,她也忍不住蹙眉,吐吐粉嫩的小舌头:“太苦了!”
“既然知道苦,为何还要把自己弄得惨兮兮的?”
一个清朗俊逸的少年站在门口,紫冠,衣袂翩翩,青蝙落霞,眸色似冷非冷。他手里还牵着一个与他面容十分相像的孩童,雪团似的,黑发红唇,隐隐贵气逼人。
第52章 逛逛
今日学里放假,杜怀胤一大早出了府,与皇子们在一块玩蹴鞠,几位皇子闲来无事,想去杜府瞧瞧,虽是临时决定,倒也不好拒绝。杜怀胤就答应了,派小厮回去告诉老太君,让府里准备着。老太君不放心,让杜怀樽也跟着去,也好互相照应。
杜怀胤本是陪着皇子们,快到杜府时,先行一步,与杜怀樽见面。
“大哥!”
杜怀樽早已等候在长街。
杜怀胤跳下马,将马鞭抛给小厮,看着大步朝自己走来的杜怀樽,若有所思。
妹妹的话在他心里敲响了警钟,如果他一直迟疑不决,无法择定明主,很可能会在新君登位前,前功尽弃,甚至祸至家人。
父亲杜将早已写信告诉他,要他务必以太子为首。
杜家上下三代皆是护皇党谋臣,太子是凤盛皇后的亲子,又是皇长子,怀帝早已在三年前立他为储君,天时地利人和,杜家自然惟太子马首是瞻。而杜怀胤将来承爵袭位,也必然需要借助太子的势力,在朝中站稳脚跟,稳固杜家的地位。
如果杜怀胤遵从杜将的意愿,也就不会这么苦恼了。
他根本不觉得太子是明主。
太子表面礼顺谦德,但是略一交谈,便觉得他资质平庸,年近三十无所立,如果不是他背后手腕通天的母亲协助,恐怕早就被撸下来了。太子自己大概也深知这些,所以分外信任皇后,一有什么事就告诉皇后,成日在中宫殿不回去,就连太子妃见太子的面都屈指可数。外实内虚,绣花枕头,这样的人,如何能治理大靖天下?
“大哥,今天来的是哪几位皇子?”杜怀樽走到他面前,年轻的脸微微有些汗。
“二皇子,五皇子,九皇子和十三皇子。二弟,路上警醒些,别说错了话。”
“是,大哥放心。”杜怀樽口中答应,又想到了什么,回头道:“大哥,几位皇子突然要来杜府,恐怕不仅仅是参观吧。我听说大哥最近跟太子走得近,几位皇子与你周旋这么久,料想也坐不住了。说不定此行,是来逼大哥做决定。”
大哥的意思,就代表着护国将军的意思,谁都想得到拥有兵马权的将军府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