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到了第十一日,青龙国王城公告牌上,妲己亲手书写的战帖底下终于有了一道笔走龙蛇的回复:“初七,与君一试。”
似乎是对战帖有些许疑问,拂晓的字迹落在君字上时有些停顿,落下一个墨点,但毫不影响这封战帖被正式应答下来的轰动!
上一次大帝交战,还是两百年前,龙腾帝国王城金望老和拂晓的那一战,足足斗了四个时辰不分上下,最后拂晓输去半招,被烧掉一片衣角,龙腾皇宫成了一片废墟。
无论从资历还是从实力,拂晓都无疑是处在武道巅峰的人物!青龙国百姓从前只是听闻太子厉害,这些日子各国来使的场面热闹又盛大,看得人心里越是激动就越是觉得空泛没底,几乎就像是一场梦,然而拂晓这个名字却让他们真真切切地明白,青龙国,是真的要出头了。
拂晓裹着一件不知道从哪里寻摸来的厚实棉衣,撑着伞,微微低着头,沉灰色的厚棉衣盖住了他料子不错的蓝衣,也不在意那上面四五个花里胡哨的补丁,他一只手从怀里掏了掏,掏出两个越发光亮的铜板来,在路边买了只包子。
青龙国紧巴巴地过了百年,百姓都穷,酒楼茶肆就更少了,偌大一个王城,拂晓足足走了四条街,才在一个街道拐角处找到一家半开门做生意的铺子,原本他只是想买一碗酒,不过一问价钱,这里的酒只要六文钱一壶,他松了一口气,从破旧的包袱里取出一只酒葫芦,请店家替他灌满。
包子是肉馅的,厚厚的两口白面下去,只有一小团可怜巴巴的肉馅在里面,拂晓不以为意,三两口把包子吃完,接过店家灌好的酒葫芦喝了一口。
这一口下去,他就知道这里的酒为什么卖得这么便宜了,酒香闻着虽然不错,但口感十分浑浊,有些噎喉,虽然蹙了眉头,但他还是从怀里摸出仅剩的六文钱,给了卖酒的店家。
他一向不在有人居住的地方住宿,一是没钱,二是喜欢清静,买了酒之后就径直向着城外走,进城的时候尚是白天,转了一圈应个战帖的工夫,天色就有些昏黄了,他刚走到城门口,就看见前头支棱起了两个施粥的棚子,两边都有人排着队领粥,看了看队伍的长短,拂晓走到了左边的队伍后面,排起了队。
施粥的棚子边上有守卫,看着应该是官面上的赈灾,拂晓抬眼去看,瞧见领了粥从他身边经过的人手里捧着的粥,白花花的,又满又厚实。
这会儿天下着小雪,他撑着伞,雪打在油纸伞上的声音扑簌簌的,他微微靠后一些,伞柄侧移,让宽大的油纸伞能替身后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头一并遮盖了。
他不说话的时候很安静,虽然在同一片伞下,又是差不多的穷苦模样,可老头不知道怎么地就是感觉到了一股极为疏离的气息,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敢出声搭话。
队伍不是很长,很快就排到了拂晓,前头的人都是捧着自家的碗来的,负责打粥的人给三勺,他没带碗,不由得愣了愣,就听身后的老头犹豫了一下说道:“老头子看你是个饭量大的,我把碗借给你,你站这儿喝了,再把碗还给我也就是了。”
后头排的人很少了,拂晓点点头,同意了这一提议,打粥的是个守城的将士,眼皮子一撩,给了拂晓两勺,就让那老头子站到一边先等着,给后面的人打起粥来。
拂晓接过碗,两勺粥打不满一个碗,不过他也没有说,垂眸喝了一口粥,倒是一旁站着的老头眼尖,大约是和那守城的将士熟悉,他就开口了:“王大家的,你怎么给人家少打一勺了?”
拂晓低着头喝粥,闻言微微抬起头,守城将士却不理他,手底下又是三勺打满一碗,只对那老头扭过脸,说道:“上头施粥是给吃不上饭的人一条活路,他一个有手有脚的大男人,到哪里不能领份工,卖把子力气吃不上饭?给两勺就不错了!”
这话说得委实有理,拂晓想了想,把碗里的粥喝完,对那老头说道:“在下初来乍到,不知道这里有什么地方能打短工吗?”
倒是没想到这个厚着脸皮来蹭粥的年轻人是刚来王城,守城的将士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抓了抓脑袋,没等那老头子说话,就指了指街道里面,说道:“开门做生意的少,也就靠宫里那一带有一条还算热闹的街市,外乡人,你上那去,管保有活计干。”
拂晓放下碗,谢过老头并守城的将士,也不出城了,就这么向着守城将士指的方向走去。
原本他是想着这几日就在青龙山上凑合,只是来时他就发觉青龙国地处北域,极度严寒,山上更是动物绝迹,虽然几天不吃也饿不死,他还是更习惯寻常人的日子,那一老一小提醒了他,左右不过三日,他打两天短工,既有地方住,又有吃的,比在山上数时间好得多。
这么想着,他都有些后悔起来了,那位青龙太子登基时日不长,他是想给他几日时间转圜准备,却不曾想反倒让让自己落到这样捉襟见肘的境地。
江北宸是没有什么合心意的武器的,她功法特殊,同人对战之时以短期变幻自身形态攻击为主,势大力沉为辅,用什么武器都不合适,到了后期,她已经有了踏破虚空的实力,就更用不上武器了。
把龙岳帝国送来的水灵玉弯刀放到一边,妲己反复地看了两遍拂晓的回帖,这会儿天色略晚,她没什么睡意,索性起身,揪起路风去看他说过的莲花洞府。
贺礼全摆进了东宫,一样样陈列在库房里,打着明火的灯笼一看,简直是一派金碧辉煌,路风没想到龙岳帝国的使者能这么快把他给卖了,连一点心虚都没有,面上带着笑,至于心里有几分恼恨就没人知道了。
莲花洞府内壁确实是由玉石雕成,一笔一划堪称尽善尽美,看上去十分精致,连路风起初怀着别样心思随她进来,战战兢兢生怕被强逼的,看了一路都有些惊艳起来,短暂地忘却了眼底下的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