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1 / 2)

这可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薛令蓁压不住自己上挑的嘴角。她这一世,活得顺遂,唯独几件让她提心吊胆的事情,全都跟着太子李家有关,如今一个一个皆倒了台,今年可真算是好运了。

三千条人命,宋家满门的冤屈!薛令蓁眼底里一红。

太子这人,死得不愧。这下场也是活该了,可还有些不够解气。皇帝原先那般圣宠太子,她还以为最多就是圏禁了他呢。

他再是惨,薛令蓁也只会觉得心里头爽快。

夏直还要回宫复命,见事情办妥贴了,就提出了告辞。薛令蓁让人送他出门,合上了账本,到了宋氏院子里给她报喜。薛令蓁素白的手捻着裙摆,微微露出月白缎面的绣鞋,倒也不曾失了仪态,脚步迈得轻快,腰带上盘着的一对双鱼玉佩都飘了起来。

坐在院子里做绣活儿的方乳娘见了,又是一阵嗔怪,嫌她不够娴静,却又怕她摔了碰了,赶忙叫雪松跟上去。

“真是还让我操心。雪松还不快去跟上。”

雪松掩唇一笑,惹得方乳娘更是气笑了,这才提脚跟了上去。

园子里的知了还在叫唤,几个小厮拿了网子和杆子,在树底下粘知了,见了她忙是躲到了一边避开,只见得白如玉的一张侧脸。

宋氏和云氏坐在一处说话。这几日宋定疆的差事也安排下来,如今这朝中的军权已经被皇帝逐渐过手给了秦烨,这将士也一分为二,一部分在吕樘手中,另一部分则放在了宋家手中,那日见识了宋家的骑术功夫,秦烨便有心再训练出一批宋家的精良骑兵来。

宋定疆感念他的恩情,又一心报国,整日里早出晚归,索性连义子宋朗都带进了军营里,好好操练。

云氏白日里无事,带着雪桐去与宋氏作伴,一边教着雪桐的医术。

宋氏也是在交谈中,才得知云氏原先落过胎,一听是那李家所为,更是恨毒了李家,想到李家已经灭了门,才缓缓消了气,只是又担忧起了云氏的身子。

薛令蓁来时,宋氏眉眼间还带了些愁绪,云氏眼角也有些微微的红,满屋子都静悄悄的,一向话多的雪桐都沉默了。

“这是怎么了?”

薛令蓁笑问,这可不常见。宋氏自宋定疆平安归来,自己又怀了身孕,事事顺心,鲜少有这般的时候。

宋氏眼睛一亮,命雪桐和屋内的丫鬟先下去,自己下了榻,踩着绣鞋将薛令蓁拉来,往云氏的怀里一推,“都说这有福气的孩子抱着谁,亲近谁,谁便沾了几丝福气儿。”

这话说的,薛令蓁满头雾水,揽着她的云氏忍不住抿唇一笑。

宋氏这才将云氏的事情说了些,听她一说云氏小产过后三四年仍未有孕,薛令蓁也紧张起来。云氏医术精湛,连她自己就医不好,莫非真是身体落下了病根?

薛令蓁神色不显,挽着云氏的胳膊,趁机探出一缕异能去检查下云氏的身体。

这一检查,就放下了心。云氏身体康健,又年轻底子好,想要再生育,并非难事。至于是不是宋定疆的问题,薛令蓁立刻就排除了。她的异能从没失效过,宋定疆的身体也是好的。

可这云氏几年不孕的事情到底是为何?薛令蓁也被难住了,见云氏虽揽着自己,唇角带笑的样子,眼底里却有些郁色,久之不散。

薛令蓁想了想,云氏这大概就是心理问题了。宋定疆年岁不小,又是宋家的独子,她必定是太过紧张不安了,心理负担过重。心情不好,自然也就不利于怀孕了。

“要我看,阿娘和舅母就是白担心了。我瞧舅母是有后福的,说不定我那小表弟小表妹就要来了呢。”薛令蓁将头靠在云氏肩膀上,弯着眼睛笑着说,另一边却在不动神色地将一道异能送入云氏体内,增加她体内的生机,利于备孕。既然当她是个祥瑞,也就发挥一下这祥瑞的功能了。让舅母心安,有个好心情自然不愁无孕。

“当真?”云氏欣喜道,她对这个小外甥女的一张灵验的嘴是不可能不信的,既然她说自己会有孕,那就是再真不过,心中猛然安定下来。

薛令蓁佯作委屈,扯着宋氏的衣袖,道:“阿娘,您看,舅母竟不信我!”

云氏连忙摆手,柔声道:“蓁姐儿,舅母并非不信你,而是太过欢喜了。”云氏为医,自知身子没问题,宋定疆更是健康,如何迟迟不得有孕,她就怀疑自己怕是此生没了子女缘分,宋定疆守着她一人,她心里半是愧疚半是甜蜜。

薛令蓁拉着云氏的手,嘴角的梨涡浅浅的。

“我并非生舅母的气。舅母日后可要开心些,心情好了,有些事情该来就会来了。”

云氏连忙点点头。宋氏拍了拍薛令蓁的背,笑问:“你要丫头,我让人牙子带着人去你那儿了,你这会儿突然跑来,是已经挑好了?”

薛令蓁点点头,“都已经挑好了,我让雪棠再教些她们规矩,到底人多了,我怕舅母费心,又让薛四儿去找了两个医女先教她们入门。”

宋氏道:“这样安排也好,总归是做善事,你从账上再添些银子,让医女教这些女孩子一些真本事,来日也是个依靠的手艺。”

“既是万事都安排好了,你怕是还有些事情要同我与你舅母说吧。”宋氏了然地望着薛令蓁。

薛令蓁道:“还是阿娘了解我了。烨哥哥身前儿的大太监夏直来了一趟,太子是不好了,依着皇帝的意思,后日各重臣命妇都要进宫去祭奠,到时候,阿娘还要早做些准备。”

太子失德,尤其是宋氏,对他恨之入骨、厌恶极深,哪里哭得出来?少不得就要备着一些有“特殊之用”的绢帕。

宋氏笑了几声,“呵!这祸害总算是被老天收走了!这些事情我也不是第一次应对了,自然知道如何做。蓁蓁,你不用太过忧心。”

宋家如今重兴,万不能落下把柄。

云氏道:“这可真是太好了。原先太子重病,我还担心他病好后,会暗中使手段报复,如今可真是放心下来了。”

“我倒没事,只是担心,”云氏担忧地望着宋氏:“妹妹你身怀有孕,前去祭奠,少不得要跪上许久,这可怎么办?”

薛令蓁安慰道:“这倒是不必的。烨哥哥既然派人传了信来,已经安排妥帖。”

云氏这才放心些,立刻起身回去准备不少安胎的丸药,一一分类装在了随身携带的荷包里,以防万一。

……

次日清晨,皇帝方在早朝上宣布太子薨逝的消息,又令太常寺和礼部择定太子谥号,筹备太子丧仪诸事。

朝堂上又是一番动荡,暗地里,竟有人将太子之死与多年前太孙降生之时的克亲传言联系在一起,话里话外,透着太子乃是被太孙克死的意思。有人又道,这泰安郡主之所以与太孙能定亲,那是因为人家是天降福星,正好化了这克星煞气,自然无惧。可寻常人可就撑不住了。

本来因太孙得势,见太孙年岁已到,虽暗中定下了泰安郡主为正妃,可这两个侧妃之位,尚还空缺。朝中不少人倒想把自家的女儿送入东宫做个太孙侧妃。薛家那个小郡主离及笄尚还有几年,若自家的女儿趁着些年笼络住了太孙的心,先生下庶长子,日后不愁没个富贵。

可现在京中的女儿听了这个传言,倒是哭闹着不肯,平时含蓄娴雅的贵女们,倒是纷纷耍出了各种的花招。总之,一时之间,太孙侧妃的位置是无人盯着了。

华安殿内,赵太监几个最后服侍太子的,一直守在这里。他们本以为是要随着这太子殉葬了的,意料之外,素来不近人情的张德寿却是在圣上面前替他们求了情,打了几板子,却还好保住了条命。

今日已经有人为太子进行了小敛,为他沐浴,换好了衣裳,这尸身就停放在侧殿。谁也没有想到太子会在此时薨逝,一切东西还是匆匆准备来的,对比他生前几十年的风光无限,这般下场,的确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