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澄没有多想,他点点头,又盯着他们握在一起的手看一眼,另一只手拿过手套,他给齐陵戴好,然后也给自己戴好,他推着齐陵往电梯去,身后跟着何力等人。
齐氏集团麒明顶楼一两个月才来开一次会的重要股东们齐聚,这些人里绝大部分都是齐氏旁支的主事人,又或者是曾经看好齐氏买下较多散股的投资家。
他们三三俩俩聚在一起说话,能感觉到齐氏这次风雨欲来的架势,但比起齐柏齐威,他们心中其实更相信齐老家主选中的齐陵,虽然年轻,却有很多人都欠缺的眼光和决断。
再多历练几年,齐氏绝对能在他手中更上一层楼。可这样的英才,却遭天妒,成了植物人在医院长睡不起了。
“各位,各位,时间到了,我们进去开会吧。”齐柏脸上漾起微笑,极其公式化,但他的内心只怕比他这笑要高兴的多。
第006章
在北城各大老牌家族里,从来没有老子还在,儿子就开始掌权的,可他们齐家这一代却有这样颠覆传统的事情发生,明里暗里,齐柏都不知道被嘲笑了多少次。
那些奚落和排挤,他都一一在心里记着,等这次之后,就悉数还给他们!
齐陵掌权是齐老爷子的决定,他的决定没有任何人可以改变,即便是他唯一的儿子也不会例外。
三年前齐老爷子病重,齐柏被允许带着二婚妻子常宜雪,小儿子齐威回老宅来看望,本以为齐老爷子是要原谅他,允许他回家了,却不想他只是让他们回来一起听他留下的遗嘱。
一同被请来的,除了他这一家子,还有旁支好些主事的人,还有齐老爷子身边照顾的佣人,以及齐氏麒明里的重要经理人,这么多人一起见证了他此生最耻辱的时刻。
齐老爷子到死都没有原谅他,直接越过他,让齐陵掌家,而他只掌控他母亲留给他,不到百分之五的股份,基本和旁支等同,每年分到的那些钱是不少,可以他齐家大公子的习惯根本不够挥霍,更不用说他还要养着常宜雪和齐威,可见拮据。
可以说这次齐陵出车祸成为植物人,是一个天大的意外之喜,他心中半点为齐陵的担忧和难过都有不了,从他被齐老爷子赶出齐家的那一刻开始,他不是齐老爷子的儿子,也不是齐陵的爸爸了。
齐柏身侧的齐威二十四岁,大学刚刚毕业,他就没有那城府能藏着那显露于外的兴奋了,他跟在齐柏身后,趾高气扬,想起什么,偏头过来和抱着一沓资料的王海低语。
“王秘书,齐家的天要变了,你现在还没想好自己的退路吗?”
他对王海这些日子不卑不亢的行事作风有些不满,王海是家主老管家的儿子,曾经是齐陵的秘书,现在齐陵倒了,他和齐柏会不会用他还不一定,可命运掌控在他们父子手中的王海,却没有半点要巴结于他的意思。
这让齐威有些不满,不过,他对王海不算陌生,他真过来巴结了,齐威反倒要怀疑他。
王海看一眼齐威,并未回答,而他脸上的表情是那比齐柏还要公式化的淡笑,不亲近不得罪,但在齐威和齐柏都走入大会议厅时,他抬起手腕的手表看了看,眸光微沉,随即再踏步入内。
关于齐陵车祸成植物人的消息,经过这几日的酝酿,北城基本没人不知道,这些被请来的股东们在来之前大致就猜到齐柏齐威父子的意图了。
当年齐柏被赶出齐家时,齐老爷子不可谓不绝,不仅登报通告齐柏脱离齐氏,还请了齐家旁支的重要主事们一同见证,可以说齐柏齐威已经不算是齐家人了。
他现在拥有的股份算是齐柏母亲那儿继承的,属于齐家家主的那部分,齐老爷子是半点没有留给他,他地位等同于那些投资家。
齐陵出事,齐柏算是他的生父,可在法律上,他并没有继承权,所以他和齐威才需要到医院弄一份伪造的嘱托,只有这样齐柏和齐威才能够名正言顺地继续掌家。
齐老爷子是没有原谅他,可齐陵原谅了他,那么他对齐氏的一切就不再是毫无关系了。
齐柏洋洋洒洒说了许多,会议厅的大屏幕上也终于出现了那份至关重要的文件,一份以齐陵名义起草的嘱托,那里不仅有齐陵的签名,还有齐陵的指纹。
“我到底是阿陵的父亲,他如今躺在医院里,只有我能全心全意为他看着齐家,等着他醒来了,”齐柏眼眶微红,似乎为齐陵出事感觉到难过,齐威也跟着揉了揉眼睛,他们父子的演技不说多逼真,但这一套传出去,多少对他们的名声有所改善。
“这是我在整理阿陵东西时发现的,没想到他……还肯认我这父亲。”
齐柏微红的眼眶中落下泪来,人到中年,似乎真的受到触动一般,原本一直冷眼看他表演的部分人,心中略有恻然,或许这齐柏还真的悔悟了呢。
“各位,麒明不仅是齐家的麒明,也是我们的麒明,我一定会……”
齐柏的激昂的话语未能完全落下,原本紧闭的会议前门再次被推开,会议厅有前后左右有四个门,而这个门是属于麒明内部人员的专用通道,此时打开,所有的目光都看过来了。
“齐先生的好意齐陵心领了,我已经醒了。”
丁澄推着齐陵进来,身后是何力陈云两个保镖,前面是王海和公司法务部的陈律师开道,而齐陵也没再喊齐柏爸爸,一个生疏的“齐先生”直接说明他们的关系。
齐陵是齐家人,齐柏却是被驱逐出齐家的人,他以前喊齐柏爸爸除了习惯,还有便是他心底里还对齐柏有执念,现在却是半点都没有了。
“爷爷亲手将麒明托付给我,这份重担我不敢推却。”
齐陵这话就不是对齐柏齐威说的,而是对到来的齐家旁支和普通股东说的了,他还醒着,齐家的天就没有变,他爷爷虽然去世了,可他的威望还在,以及齐陵这三年建立起来的威望。
“这份嘱托……好生奇怪,我怎不记得我有写过,陈律师你和王海给我查清楚,该报警就报警。”
“你……你!你!”齐柏一连三个你,先是对齐陵的出现不敢置信,而后是对齐陵的决绝不能相信,再接着就是被齐陵的狠辣所激怒。
在齐陵那双过于幽深的眸光里,他看到了极相似于去世老爷子的神色,果断狠绝,对别人狠,对自己狠,对身边的人也一样狠,作为他们的儿子和父亲,他感到不忿,极其不忿。
“齐陵,你……你不是植物人了吗!你不是随时都可能死吗?”
齐威比齐柏还要不能置信,在这一刻之前,他就认准了齐家的现在是齐柏的,它的未来却是他的,天知道他这些日子有多高兴,可没想到齐陵这才三五天就醒了。
那一天,他就该在病房直接掐断齐陵的脖子,而不是按齐柏的谋算按个指纹了事。
丁澄眯了眯眼睛,齐威眸光里散发出的杀意,根本无法掩藏,可随即丁澄的手就被齐陵按住了。
这时王海扬手,门外走出一排的保镖,他还是那副微笑对着齐柏和齐威,“请。”
如果齐柏和齐威不识相,不肯接受他这个“请”,再接着就是何力带着保镖将他们拖出去了。
这一周多的时间让齐柏和齐威享受了直上云巅一般的快乐,这一刻又让齐陵亲手从云巅拉了下来,并且这之后还有一系列对付他们的手段。
齐陵装植物人,引齐柏和齐威出手,自然不只是如此一番就放过,他真正要的是齐柏手中属于齐氏的那百分之五的股份,收回这部分股份,齐柏和齐威就彻底和齐氏没有联系了。
齐柏的胸膛剧烈起伏,可这些年他到底没都白活,他此刻心中又惊又怒,但在这么多股东和旁支面前,他仅剩不多的脸面不能再丢下去了。
他拽住齐威的手,又狠狠瞪了他一眼,眸中是怒意膨胀的警告,多说多错,齐威和他都不能再留把柄在齐陵手中了,他低语道,“我们走。”
可齐威哪儿还顾得上去甄别齐柏的警告,他的神色看着就和要吞了齐陵似的,杀念一再膨胀,然而他仅存的理智又清楚地告诉他,这种情况下,只要他敢碰齐陵一根指头,绝对是丢进警察局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