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两厢一谈,刚得了好处的三个人不由得就感叹起来,自然的对张满囤这个名字也就记在了心上。只是其中一个总觉得刚刚听到的名字似乎很是耳熟,可再想时候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倒也无怪三人不知道,他们一个是文弱书生,两个是新来的差役,自然不知张满囤同衙门的捕头交情极深。也亏得那捕头不在,不然知道他们拿了人的好处,指不定怎么以为这人为难了自个大哥呢。
衙门的事儿暂且按下不说,只说张里正赶回村子时候,天色已经黑透了。不过想着怀里的一个山头的地契,他还是没忍住叫了自家婆娘往张满囤那边的茅草院子去了。
这会儿吃过了晚饭,林宝珠正跟张满囤坐在炕上说话。为着能规划好自家买的山头,她还专门寻了根烧黑的棍子,又让自家男人给劈了快木板比划着描画该怎的归置茶园。
却不想俩人正脉脉温情,相互温声细语畅想未来时候,猛地听到外头一阵啪啪啪的响动。这会儿日头早就落山了,就算是又相熟的来串门,也不会摸黑来。
林宝珠瞧了一眼皱着眉浑身突然紧绷起来的张满囤,心里有些担心。以前她自个在家时候,从来没遇到有人半夜砸门的事儿。
张满囤静默片刻,才长出一口气,抬头见自家媳妇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不由笑道:“媳妇,别怕,好像是里正叔跟里正家婶子。”
一听是人,林宝珠的心才忽悠一下子放下来。见那汉子居然还笑自个,当即就不乐意的嘟起嘴来说道:“哪个害怕了,还不是你刚刚那幅冷冷的模样吓得我啊。”
其实刚刚张满囤倒不是故意紧张的,而是之前遇到过有野狼进山的事儿,虽然那时冬日里狼群寻不到吃食饿极了才闯的村子。可到底哪个也不敢说,这夏日里就没野兽凶物出山了。顶多也就是说,少之又少罢了。
这也是他有些不放心自家媳妇独自在家的原因,其实若不是夏晓媛那么一闹,他还想过攒些银子到镇子上租了房子过日子呢。
不过如今看媳妇极是在意那山头跟上面的茶树,想来带了媳妇去镇上寻营生的事儿,是不现实了。
想着院子里黑黢黢的,张满囤就没让自家媳妇出门,自个大步到院子里看了院门。说是院门,不过是篱笆院子,也就是这会儿他猛的觉得家里好似很不安全。如果碰上个有坏心思的,压根不用走们,直接翻过篱笆就能进院子了。
他皱皱眉,心里暗暗琢磨了一下,就有了计较。
外头的人见张满囤出来,这才松了一口气,瞧着模样,俩人还没睡下呢。
进了屋,林宝珠已经穿上了鞋子起身了,让张里正跟里正媳妇坐下,才张罗着去泡茶。不过却被里正给叫住了,他来是为了正事儿,再者天已经黑透了,他们多留也不是个事儿,所以就开门见山的提起来买山办地契的事儿来。
“因为县衙里没你媳妇的户籍文书,所以这地契只能落在你头上。”张里正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放到桌上,对着张满囤说道,“这事儿也是我没想周全,当时你娶亲时候只让族长在族谱上添了个名字,却没去镇上给你们办下文书。”
其实他说的好听,不过实际上是当时他正厌恶着凶恶的张满囤,巴不得眼不见心不烦,哪里会想着帮着俩人到衙门里入文书册子?更何况,林宝珠本就没有路引子,也没有身份文牒,去衙门入册办户籍又哪里那么简单?
里面的道道里正不说,但张满囤却也能猜出一二来。他看了一眼自家媳妇,见媳妇正因为里正那句办了地契而眼睛一亮,瞧见那张地契更是难掩惊喜,这是那心思才蓦然一松。
他还真怕媳妇会计较这事儿呢,毕竟买山的事儿是媳妇提出来的,最早时候他也想着把山头落到媳妇名下。
“里正叔,这事儿也怨我,回头我就去一趟衙门。”自打跟媳妇开始做起生意来,他虽然皮相依旧骇人凶煞,可接人待物也稍稍圆滑了一些。最起码,见到张里正示好,也知道应下了。
如果放到以前,他当真是懒得跟人打交道,有那工夫还不如真枪实刀的跟兄弟们比划比划,再不济也能省出心力来进山打些野味。
给了地契,张里正看着小两口欲言又止了一番。最终,在头走之前给了张满囤一个眼神,借着让他送自个时候,说今儿在县城见到了一个人,远远瞧着似乎很像是失踪已久的月娘。
听到这个许久没听过的名字,张满囤一怔,原本还算喜悦的心顿时掀起波澜来。可最终他也只是皱紧眉头说道:“叔,别再说了,我娘已经不在了,说那些都没啥意义了。”
虽说他的语气冷淡,可那略带落寞的神色还是让人瞧出心底里的难受来。本是骇人的硬汉,这会儿却因着一个名字心生不平。
张里正见他这么说,也忍不住叹口气,月娘当初的确不地道,甚至可以说是恨了心肠不配为人。许是那样狠心的女子少有,再加上张满囤在王氏出殡时候说过的话,村里甚少有人提说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