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要好了。”张满囤皱褶眉头,手上丝毫不敢耽搁。见媳妇拧着性子不回屋,他手上的动作愈发的麻利了。
这般把一些可能漏雨的地方铺完了,张满囤才在林宝珠不断的叮嘱声中下来。
看着那个汉子听话的往下蹭了,林宝珠才慢慢放下心来。却不想还没等她再说小心呢,就听的嘎嘣一声,已经放了许久年头被风雨侵蚀的有些朽了的木梯子直接从上头断开了。
压根没给她惊呼跟上前的机会,一声巨响已经响起来,甚至上头断开的半截梯子直接砸到了她的脚下,带起了一股子风。
林宝珠的脸色直接苍白一片,甚至腿脚都软了,她睁大眼看着眼前的一片尘土,片刻之后才回过神冲着西屋那边奔过去。甚至身上的裙子都没提起来,连连绊了她好几个踉跄。
千万不要有事,她可以不要那些茶叶,不要房子屋子,只求那个汉子没有事。
院子里本就泥泞一片,如今加上猛然落下的雨珠子,直直打的她眼睛都睁不开。可这些她都顾不上,甚至连冰雹借着风势打在身上的疼痛都感觉不到了,她只一门心思的想看那个突然从房顶落下的男人有没有受伤。
虽然只是几步的路,却难让林宝珠不狼狈,许是脚下踩到了裙角,她一滑就狠狠摔到了地上。刚刚还只是被风雨吹打湿了的人,不过片刻就满身沾了泥水,甚至脸上都满是黄泥。
刚刚在房檐下头趴着的大狼也被吓了一跳,跟着自家女主人就猛地蹿过去。
正在林宝珠咬着牙要起身的时候,就见那个刚刚还在地上成了一团一动不动的身影慢慢动弹起来。接着,那个汉子在大狼又闻又嗅之下,缓缓站起身来。
暴雨之中,林宝珠狠狠咬着牙不让自个哭出来,甚至连眼泪都不抆,只睁大眼睛生怕只是自个的幻觉。
东屋里听到响动的张绣娘一家也匆匆穿了衣服出来,瞧见地上一片狼借,赶紧手忙脚乱的拿了遮雨的茅草衣打算出来。只是还没等张绣娘跟招娣出来呢,院子里已经没人了,不过因着隐隐约约听到哭声,张秀娘叹口气,阻了自家一脸担心想要跟着去正屋查看闺女的念头。
她是女人,更理解林宝珠现在的心情,就好似当初石大勇被打伤后,无处可归时候她的彷徨跟无措。那个时候,旁人的千言万语,都抵不上自家男人睁开眼的一句媳妇。
外头风雨正烈,待到后半夜雨势稍小了,张秀娘才跟石大勇一起把狼借的院子收拾了。顺便也把那断裂的梯子抬到边上,省得在院子里看着心惊。当然,那些都是后话了。
张满囤在脚下梯子断开时候就有了感觉,只是一个瞬间,他顺势蜷曲起身子借着房檐的力道跃到地上。到底因着之前没多少雨水,所以院子的泥土地有些生硬,也是为着减少对腿脚的伤害,他没敢直接站起身来。
却不想感受着身上没有受伤高兴的站起身时候,就见自家媳妇狼狈的趴在地上,那模样甚是凄惨。虽然只是一眼,可媳妇眼中的伤心跟绝望,却是他一辈子都忘不掉的。
在这一刻,一种不知名的情绪迅速蔓延,却又很快就消失不见。许只有他自己知道,那种莫名的感觉已经融入了骨血之中,让他哪怕日后面临了战火跟血腥都不敢忘却一点点。只要活着,活着护着媳妇......
高大的身影笼罩住还未能站起来的狼狈女子,他心里慌张的感受着媳妇浑身的冰冷,嘴拙的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只管一个劲的来来回回说没事没事。
大概女子都是这般,没人安慰了,遇上难事了,许还能咬牙撑过去,之后淡淡说一句无碍。可碰到那个心头上的人温柔的说着贴心话,心里的委屈就会突然无限放大。
林宝珠就是如此,于是从默默流泪到低声啜泣,再到最后猛然抱住那个汉子的脖子嚎啕大哭。那种并不算撕心裂肺的哭,似是带着无尽的委屈与恐惧。
这是第一回媳妇这般紧紧抱住自己,可张满囤心里却生不起一点点的旖旎跟甜蜜,他心疼的甚至有些手足无措。就算再迟钝,他也明白媳妇现在心里难受,大概是为着他刚刚那一摔。
“媳妇,没事了没事了,我还好好的,茶也都还好好的。”张满囤低声说着,顾着媳妇的情绪,也顾着雷雨跟冰雹,索性把人压进自个怀里帮她抵挡了外面风雨侵袭。直到自己身上火热的温度慢慢度过去,这才惊觉媳妇浑身冰冷,当即手上一个用力,就把媳妇整个人抱起来匆匆回屋了。
林宝珠像只没了归途的鸟儿,温顺安静的窝在张满囤海里,手上用力圈着他的脖子丝毫不敢松开。许是经过了一番哭泣,她的心情渐渐平稳下来,看着男人坚毅的下巴慢慢把头靠在他胸口处。
这一回,不是认命也没有羞涩,似是水到渠成的亲近。雷雨交加的夜里,昏暗阴冷的屋子里,两个人都湿漉漉的衣服都贴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