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2 / 2)

她悲从心来,不禁锤着方采言的胸口大哭,“小姐呀,是谁害了你的命啊,你和映荷说好了一起进宫的,怎么就撒手撇下映荷一人受苦,究竟是谁害的你,映荷一定为你报仇啊,我定要叫那人抽筋剥骨,叫他一命抵一命!”

历默清在一旁不知作何表情,只觉得这些话是说给自己听的,而他应该承受。

正要安慰一下映荷这个忠心的小丫鬟,床上的方采言突然剧烈咳嗽了两声。众人都是一惊,惊后是喜,历默清急忙上前扶起方采言,方采言一直起身子,便呕出了一大口黑血,都染在了历默清的白衣上。

方泓大惊,意欲换下历默清自己接着女儿,历默清却拒绝了他。方泓便叫丫鬟去取了痰盂,方采言一连呕了四五回血,终于把黑血呕尽了,人才虚虚弱弱地清醒了些。

因为呕血呕的多了,不免缺氧眼花。方采言环顾了一下屋里熙熙攘攘的人群,又侧过头看向抱着自己的人。

历默清?她皱了皱眉,不过这次好像……心跳跳得没那么快了。

终于平静下来了啊,她看着历默清,终于在虚弱的脸上露出轻松莞尔的笑容,而后却又人事不知地昏迷了过去。

历默清轻轻放下方采言,知道她没事了,这才放下了心。又换了身衣服,准备去赴方府的宴席。

曹荣跟在他身后,问:“皇上,张和忠张大人还跪在门外请罪,不知……”

“革去官职吧,”历默清毫无语气波澜地说,“毕竟一个医术不精的人留在太医院也没什么用,哦,对了,也不能让他危害人间,顺便也把从医的资格也革去了吧!”

“是。”曹荣笑着回答。

历默清赶到,宴席才算真正开始,席上歌舞升平,推杯换盏,半点看不到之前为方采言一事的忧虑与焦躁。

另一边,方采言所居住的院子终于是清净了下来,不应该说是清静,而是冷清,因为现在院子里除了方采言和映荷,都没有第三个人了。

方采言也慢慢清醒过来,映荷正给她喂药,她捏着鼻子,勉强咽下去一口。

听到别院笙歌艳舞,不禁感慨道:“恐怕住在冷宫也就是这样的滋味了吧?”

她心里忽然一痛,莫名就联想到了陈莲玉陈昭仪,那时候她也被打入了冷宫。

映荷将药匙递到方采言嘴边,笑说,“怎么会?小姐不知道刚才皇上有多在意你呢?到时候你进了宫,荣华富贵享之不尽,皇上才舍不得让你住在冷宫里呢!”

“是吗?”方采言笑笑,喝下递来的药,直觉苦涩难忍,心中莫名一片凄凉。

“方施主!”门外忽然传来无尘的声音,映荷便放下药碗出去迎接。

“方施主,”无尘双手合十,恭敬拜道,“别来无恙?”

“不过一天没见,”方采言笑说,“大师说的好像很久没见到了似的。”

“不过一天,方施主却像变了个人。”无尘行至方采言床边,脸上露出慈悲怜悯的神色。

方采言知道无尘定是和自己有话要说,便打发映荷去宴席上取些食物来,然后和无尘单独相处。

等映荷走远了,无尘便从袖中掏出了玲珑玉。不过玲珑玉竟然周身布满了裂痕,表面光辉不再,显得死气沉沉,如同一块普通的石头。

无尘道:“今晨贫僧正打坐念禅,怀中之玉忽然震动不止,贫僧便将此玉取出,发现上面多了几句禅文:不破不立,心死玉碎。”

方采言不解问道:“大师是何意?”

“以前竟不知,玲珑玉与娘娘心脉相连,所以心死玉碎,反过来玉碎身死,道理都是一样的。”无尘回答,“这次娘娘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玲珑玉便几乎碎裂,但是禅文不破不立,似乎又有柳暗花明的意思。”

方采言想到自己这次经历风险,都是为了克服一见到历默清就心跳不止的毛病,如今大难不死,醒来后症状确实是消失了,难道指的是这件事?

“贫僧想到,玲珑玉乃是娘娘之物,又助了您的重生,而上面的禅文似乎也和娘娘身上发生的事情有所应试,所以贫僧想,还是将此玉物归原主比较好。”无尘又叹息一声,“这是无尘能为娘娘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此后,无尘便要重归佛门,回到西天极乐。此去经年,恐怕再不能与娘娘相见,此后种种,皆有玲珑玉为你指示。切记,此世是偿前世债,或生或死,皆无法逃避。”

方采言将玲珑玉收下了,捧在手心里,只觉得炽热烫手,却又不敢放开。

这一世,生不由己。

方采言向无尘合十拜谢:“多谢大师指点,祝愿大师重归佛门,功德无量。”

无尘便化作一缕清风,飘然而逝。

很快,映荷也回来了,她带回的都是清淡入口的食物,但是方采言还是吃不进去,只吃了一点,便将粥菜放到了一边。

“映荷,今天那两位嫔妃娘娘是不是也来了?”方采言问。

映荷点点头,“一位丽才人,名叫赵芷柔,另一位慧贵人叫闫秀慧,今天两位娘娘为小姐你流了泪呢!”

“怎么还为我流泪了?”方采言不禁觉得可笑,这两位在上一世都是陈莲玉陈昭仪宫里的常客,和陈昭仪同气连枝,曾经为了对付方淳月,方采言也和她们共事过,这两位的为人她是再清楚不过。

映荷便学起来那两位的神态姿势,将在门口两人的话学给了方采言听。

方采言见映荷画虎不成反类犬的模样,忍不住笑起来,道:“她们那是感慨自己时运不济,并非是同情我。深宫里的女人啊,别人得宠的时候恨不得杀了宰了那个人,一旦那人从云端跌落谷底,便又觉得这是自己的同类了,又忍不住跟人家亲近。这哪里是同情,分明就是另一种的奚落。”

映荷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没听懂。

“你还太小了,”方采言长叹一声,语气就像是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女人一样,“自然听不懂,以后经历的事多了,自然也就懂了!”

映荷看了看烛光下,方采言稚嫩的脸庞,便打趣说:“小姐,你我同岁,怎么这两天你的语气神态却好像夫人一般老气?”

“你看得出来?”方采言略有些诧异。

“当然了!”映荷点头,“而且总觉得小姐你心事重重的,而且做事也没有以前果断了,总觉得你犹犹豫豫的,好像顾忌的很多。”

“这你也看出来了?”方采言更加诧异,不过又联想到上一世的映荷黑化,可能也和她察人观色有很大的关系。

“这个很容易看出来的啊,”映荷理所当然道,“我和小姐从小一起长大,自然对小姐你的心思很是熟悉了。”

“对啊对啊!”方采言点头赞同,所以上一世映荷的每一个小动作都能切中方采言要害,就是因为她把握住了自己的心思啊!

方采言又套近乎地握住了映荷的手,情真至切地道:“映荷啊,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不是姐妹胜似姐妹,我们的情谊无人可比!今天多谢你的悉心照料,你的付出,我将来一定会回报给你的!”